“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
「上学时读到边塞诗,只觉边关凄苦荒凉,感慨之余再无其他,但到了今朝却知晓了当年岑参的心境。」
白槿坐在营帐外的台阶上,帐外立着的两个火把,火苗忽高忽低映在他的余光处,他借着这光看巡夜的士兵来了又走,来了,又走开。
「也不知道妹妹如何了?她这年纪应该是第一次离家吧?少了我这个亲人在身旁,会不会害怕?」
伊州府衙,不止院墙、回廊、屋檐处点着灯笼,各处通走小道皆有两位婢女掌着灯行走其间,中等规格的官家府邸,即刻照得灯火通明。
唯独一处“云锦院”照的比它处更为通亮。门外未有婢女停留,却听得院内有轻柔女子声音。
“露露,晨间护送军阵为程叔叔的亲兵,你是如何混入其中的?”
惘晴于面前的白玉小盏斟了一杯热茶,推予同她面对面的白皎露。极其自然的问到。
白皎露见惘晴推来茶盏,觉得失了礼数,忙补上那应有的礼节。
“哎呀!露露!不用那么麻烦!这里又没有别人,不必再作那些繁琐礼节了!”
或许有些达官贵人说来,确实客套,但是惘晴说来万分真诚。
白皎露一路与惘晴同行,二人相谈之间,对各自性格已然有些了解,她知晓这并非单单是那些虚伪人口中的客套,可对于惘晴问她的问题,她属实不能回答。
周遭空气像凝滞了一般,久久未有声响,只听得窗外大作的风声。
“记得治哥哥当年也是像这般护着我呢,若是有一日治哥哥被迫来这苦寒之地,我会像露露这般悄悄随行。”
「可惜!我生来便没有做洒脱决定的权力。」
“露露心中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
惘晴知道问的问题或许过于敏感了,忙转移话题道。
“哥哥是身怀奇才之人,表面上看起来或许傻愣愣的,但是那都是他用来欺骗人的外表,其实他心里坏着呢!”
“哈哈哈!确实如此,露露我跟你说啊……”
惘晴把当时白槿威胁她的手段说了出来,就是为了让李治可以从惘晴的魔爪中顺利逃脱的那一次。说实在的,白槿其实也是被人威胁迫不得已。
“噗,原来公主殿下也是受害者,还有还有……”
白皎露开始一股脑的透白槿来到京都以后坑蒙拐骗的黑料。二人边说边笑,像极聊八卦的两姐妹。
可怜的白槿还在驻防大营,营帐外,吹着冷风,挂念着那可爱的妹妹,殊不知,今夜的妹妹属实是个魔鬼。
“阿嚏!”
「我靠,就不该学那诗人装什么深沉,这边塞的风实在吹不起。」
白槿刚起身要走,从军帐里走出一人,除了黄大勇再不能是别人了。
“今日比武,你手下士卒皆有兵器,我赤手空拳,明日待我取来兵器可敢再战?”
“今日我已言明,你若不服,我随时奉陪!”
黄大勇得到白槿肯定的回答,像极校园里那些恶霸说了句:“有种放学别走!”白槿这时就像是:“不走就不走!怕你不成?”
黄大勇猛撑一把军帐门帘,走入其中。
「哎,白槿啊,你说说你一个现代人,不靠科技赢他们这些唐人,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嘛?今天更是脸都不要了,五个打一个,就欺负人家个子大,脑子小呗?嗨,现代人的脸面都被我丢尽了啊!」
白槿见黄大勇走进军帐内,回想了下今天那场比武,顺道还想了想来到唐朝时被人追着砍,满地打滚的经历,不禁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满地打滚了!脸面都丢光了!」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也进了那军帐之中,一进内,就听到了地动山摇般的呼噜声,好了,注定一夜无眠。
天地万物,世事变幻,妙不可言,你一夜无眠,或许有人陪你一道无法入睡。
“爹~”
一声嗲嗲的少女声音飘荡在这宁静的夜晚,虽说很嗲,身上却没有起一个鸡皮疙瘩,看来是个撒娇老手。
“不是爹不肯帮你,只是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你所说的那个小子应该是城里近日风传的,从京城来伊州的驻军。”
“哼!当真不帮女儿?”
“不帮!惹上官家太过麻烦!你若有甚想要的爹买给你便是,就当是今日之事的补偿了!”
“嘎吱!”一声重重的推门声,一个少女冲出门外,黑白相间的白虎皮在这刮着大风的夜里随风飘摆。
“呜呜呜,娘,你为什么丢下颖儿走了,你走了再没有人宠颖儿了!”
少女跪在祠堂内,对着一块灵牌哭诉道。
在她身后,一位中年男子静静立着,双手负在身后,看着那位于主位的灵牌,目光久久不愿离开,他张口道:
“明日,爹就替你去找伊州守备,带你去军中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