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多年未见了。近来可好?”萧远峰将海棠交给韩筱筝照顾,自己站在了她们的身前。他笑意盈盈的望着那面摊老板,似是相交多年的旧友,此时此地再次重逢,往昔的恩恩怨怨恰如昨日一般,清晰的在眼前闪过。
子鼠的嘴角抽动了下,眼前的男子永远是这样一副可恶的嘴脸,看着很是洒脱,与人为善的样子,其实在那虚伪的面皮下,杀起人来却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脸上的几条疤痕不就是拜他所赐。一到阴雨天,他就感到半边的脸隐隐生疼。其中一条从眼角斜至脸颊的伤痕更是毁了他的面容。十来年前,他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在此地竟然会再遇到。
“我当然很不好,你都还没死,我怎么能睡得着。”子鼠咬牙切齿的道。连带着脸上伤疤的颤动,更显的自己多了几分狰狞。
萧远峰也不答话,扫了眼跟随子鼠而来的其他魔教之人,并未再看到其他熟识的脸庞。都是些虾兵蟹将,不值一惧。以他萧远峰今时今日的功力,想要杀掉这些人易如反掌。
“十二生肖只来了你一个,未免有些托大了。”萧远峰再次把目光聚集到子鼠身上,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笑意,眼中杀机侧漏。敢动海棠,无疑于拂了他的逆鳞。
“哼。”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小人,翻脸之快令人望尘莫及。上一刻还在给自己问候,下一刻就要杀自己了。子鼠掂了掂手中的兵器,一把握紧,剑锋直指萧远峰。
这些年来,他勤修苦学所为何?当年的失败让他尝尽了苦楚。他可以败一次,但绝不会败第二次,尤其是在同一个人手中。今夜,他要把自己所承受的屈辱全部还给萧远峰,一雪前耻。
两人交锋,子鼠胜在灵活,剑法刁钻,每一招每一式都会选择最佳的时机,攻向萧远峰招式之间的破绽之处。数十招交错之下,子鼠竟逼的萧远峰忙于招架而无还手之力。甚至于有数招萧远峰虽没有被刺中要害,但也被锋利的剑划破了皮肤,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衣服。
海棠惊恐的望着场中的争锋相对,刚才韩筱筝都能抵挡住他们的攻势,为什么萧远峰却反而会受了伤。她的眼中一时布满担忧之色。
以静制动、不动如山。萧远峰竟也学着当年陈广和自己战斗时的技巧,双脚扎在地上,手中短剑舞出密集的剑气,将自身包围。
子鼠怎么也没想到萧远峰竟然能将剑气外放,凝如实质。猝不及防下,手臂上已被划伤了数道伤口,更可怕的是萧远峰自创的屠狗刀法乃是在数十年屠狗中慢慢摸索而来,向来以狠、准、快闻名。
子鼠只觉得手臂一酸,软趴趴的垂了下来。手中长剑也落在地上。身后魔教众人见状不对,急忙赶了上来,护在了子鼠周围。
子鼠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手臂上的触感经脉已被割裂断。得需好好治疗一番,休养一段时日方可痊愈。
短剑轻巧,比不得天罪刀势沉力大,否则刚才那一剑足以断下子鼠一臂。生死搏斗,瞬息万变,只争一招。子鼠万万没想到萧远峰竟然已能将剑气外放,看来这十来年他的修为不仅没有荒废,更是有了不少的精进。
“你踏入炼神还虚境界了?”这个境界的最明显特征就是剑气外放,而一旦达到这个境界,便会被称为‘半仙之体’。
四年前,一直亲躬于田园的萧远峰对老农功有了更深的体会。突破了原有的境界,半步踏入了炼神还虚境界。当萧远峰踏入这个境界后,他才明白曾经的自己与陈广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即便同在这个境界,他明白自己依然远非陈广的对手。他的剑气和陈广相比犹如萤火烛光,天差地别。而远在桃花谷内的那人,他实在不敢想象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或许已是仙境,或许有可能达到了圣境也未可知。
但这些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人现在过的很好。他曾经以为他的心中满了那个女子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直到他在十里桃林遇到了素手折花的海棠。
一步一步,走进了他的心。
海棠是世间最美的花,只可近观而不可亵玩焉,萧远峰不敢产生任何非份之想,他对海棠的情愫只能以默默守护着她的这种方式来表达,一如往昔,默默的守护着那位小南国的公主那般。
或许他更应该感谢眼前的子鼠,无意之中竟给他和海棠牵桥搭线做了一回红娘。当海棠呼唤着他的名字、当海棠躺入他的怀中,以往所有的疑虑全部烟消云散。
他与海棠之间的那层隔膜终是被打破。
“不过是半步炼神还虚,算不上真正的踏入。”即便如当年的陈广也不过是在这个境界徘徊,可见修为精进其难。对于子鼠的疑惑,萧远峰并未做过多的掩饰,而是如实的回答道。
可对于子鼠以及魔教众人而言,这其中并没有多少区别。萧远峰的实力已远胜于他们,即便合众人之力,怕是也抵挡不住他的攻击。他们都是生活在南疆的人,每一天都是在征伐杀戮中度过,深知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视自己的生命最为珍贵。
任务固然是第一位,但也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此刻,刺杀已然没有了任何希望,在魔教众人心中都渐渐萌生了退意。
‘缩地成寸’。
十二生肖各有各的神通,在修为方面,子鼠是排在末尾的,但一手逃跑能力却足以名列前茅。在子鼠的脚下,生起一圈圈的波纹涟漪,将魔教众人聚在一起。本坚硬的土质开始变得柔软,众人的身影变得模糊,眼见就要逃窜而去。
韩筱筝在萧远峰的身后,不动神色的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地上。一阵轻微的颤动从韩筱筝的手上散发出,向着魔教众人扩散而去。
众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子鼠的脚下,萧远峰也不再攻击,这门神通他曾经见过一次,当神通显现,他的攻击将不会再起任何作用。当年子鼠凭着这一神通从他手中逃脱,此时神通再现,他依然无可奈何。
子鼠在光圈内肆意的邪笑着,似是在讥讽着萧远峰。
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俗世的功法,又如何有神通的那般奥妙。萧远峰永远杀不死他子鼠,待数年后自己修为大进,新仇旧恨他都会慢慢讨要回来。
只是,这般笑意在子鼠脸上慢慢凝固。
是谁?有这般本事能打断他的神通?一个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飘过。随后,他讲目光定格在了韩筱筝的身上。
那个春意韶华的女子,那个古怪的功法?
韩筱筝鄙夷的看向子鼠,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着一股不屑的意味。纵有千百种理由,她也不会原谅给她吃人肉的魔教之人。她出生金贵,又得师傅青睐,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更何况还是那般糟践她。
子鼠的神通,其余的魔教众人当然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了解,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在落倾城行凶,他们才可以在行凶后安然身退,躲避追杀,回到南疆。
神通并没有如他们愿那般发动,转眼回看,他们依旧还在原地。十几人面面相觑,皆不解其中变故。
而多年来生活的凶险早已让他们养成了警惕防备的习惯。萧远峰的攻击还未至,他们却已嗅到了危险的气味,自行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将子鼠保护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