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琅琊王氏对家族的未来忐忑不安不同,陶侃则更加着意于自身的安危,因着与江东士人连续几年的混战,陶侃在江东地界几乎是举目皆敌。
而他与司马绍不同,司马绍好歹是晋室之主,至不济也是归命候,安乐公的待遇,不出格的话,性命无忧,他却是庶族出身,没有背景,没有后台,虽有放弃广陵的示好之举,可着实不知杨彦会如此对待他。
因广陵兵力收缩,目前他的手中尚有五万余卒,不过对上明军,他没有任何取胜的侥幸。
江风习习,陶侃独自站在石头城上,眺望着远处的黑暗,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如有任何可能,他会立刻就走,可惜去往湘州的道路被邓岳断去,已经走不了了。
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陶侃回头看去,正是皇甫方回。
皇甫方回原给陶瞻做谋士,自从陶瞻赴建康就任丹阳尹以来,皇甫方回就回到了陶侃身边。
“陶公!”
皇甫方回拱手道:“明王已经渡过大江了。”
陶侃募然一震,问道:“明军何时可至?”
皇甫方回道:“明军已于江乘驻扎,大概后日可抵建康。”
“哎”
陶侃幽幽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来了,你说这天下局势怎会如此?难不成刘石都是土鸡瓦狗?可若是如此,又何以搅得天下大乱?”
“这……”
皇甫方回迟疑道:“某也时常考虑,看似强大的匈奴与羯人,在明军前面竟不堪一击,着实难以理解,因此只能说明王得了天眷。”
“天眷?呵呵”
陶侃摇头笑着,显然不认同,好一会儿,又问道:“老夫该何去何从?“
皇甫方回反问道:“某先多嘴问一句,与明军作战,陶公可有胜算?”
陶侃倒是爽快,苦涩的摇了摇头:“恐怕一成胜算都是强求。”
皇甫方回深吸了口气道:“既如此,陶公立即出石头城,向明王请降。”
“哦?为何如此急迫?”
陶侃讶道。
皇甫方回道:“陶公战不能胜,去路亦断,不降还能如何?某以为,晚降不如早降,明王从不杀主动来降者,降了尚能保全宗族,况且这几年来,与江东诸族久战不下,士气已怠,将士思乡心切,如今明军又来,军心颇有浮动,某就担心,拖延下去,只怕祸起不测,不如先与将士们说清楚,使其知晓陶公心意,故陶公应早降,迟则生变。”
“咝”
陶侃倒吸了口凉气,负着手,在城头来回走动起来。
其实他清楚,皇甫方回言之在理,除了投降,他确实没别的路走了,但问题是,白白的降了他不甘心啊,他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就算不能再掌大权,也要位居三公九卿之列,遗泽后代。
三公有太尉,司徒和司空,目前杨彦只任王敦为太尉,司徒与司空空缺,陶侃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履历和资格出任三公之一,因此他很不甘心无条件投降,至少要待杨彦来了,好好谈一谈,再出降也不为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