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念着梦里的那个他,一面脚步不停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宫墙重叠,好似可以阻隔住外面的日光,哪里是出去的路呢?
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她终究还是坐在地上,颓废的哭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把他弄丢了。
不远处,一抹倩影站立。待她哭声些才走上前来,冲着坐在地上哭泣的她温和一礼。
她“公主。”
她“地上凉,您大病未愈,还是早些回宫休息罢。”
坐在地上的她突然大笑“是啊,我是公主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啊!”
她挫败而哀赡直起身,步履沉重的往回走,好似一个年迈的帝王被众臣逼迫答应了什么丧权条约一般,无力而疲乏。
嘴里一直单调而呆滞的重复着一句莫名的话。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
好似五年前那个月黑风高夜,年迈的皇帝面对着兵临城下的少年将军,嘴里念念有词的话语。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那一夜,宫门染血片片殷红。
森森白骨,累累皇权。
皇帝兵败,国将不国。
与料想不同,兵临城下运筹帷幄的少将军将手中的军旗交到站在一旁的军师手郑
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人下马接旗,摘掉了头顶的维帽。
星眸剑眉,朱唇皓齿。
赫然是多年前因流放故去的大皇子,她见过,每每清明,她都会悄悄的去祠堂祭拜,给他拿他平日最喜欢吃的核桃酥,和他一这些年宫里发生的事情。
如今如今,她的皇兄回来了。
他回来了。
却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他们共同的父亲。
那一夜的雪夜红墙,她终究还是缩在地上低低哭泣,许是看血色看得久了,地上的片片殷红终究成了她眸中唯一的颜色。
那一夜,国将易主,大厦将倾。
而她,成了一个没有记忆的盲女。
在一片潇湘林中伴着杀父的少将军,平和喜乐的活了五年。
“少将军呢”
她对着之前劝她起身的一等女史问。
“五年前那夜之后,就归隐了。”
“听,是去找潇湘林去了。”
微风阵阵,好似有隐隐的铃铛声传来。
两个稚气为脱的娃娃把玩着潇湘林中的竹子,欢声笑语一片。
“待我长大了,我定十里红妆娶你过门!”
女孩嗤之以鼻“我才不稀罕什么十里红妆!”
“那你要什么”
女孩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就要这潇湘林!”
“好,一言为定!”
男孩儿的声音坚定而明媚“待我找到了潇湘林,你可要记得嫁给我啊。”
多年后潇湘林里,他矛盾而哀赡问“若哪一日我走了,你会不会日日念着我”
雪夜红墙,他起手刀落斩下了老皇帝的头颅。
他无言叹息着“就当是为我图个心安罢。”
风铃阵阵,却毫无生息。
她一直都记得,只是不愿意同他讲罢了。
他以为她不知道的,她便让他一直这样以为。没错,她是不知道的。
她嘴角清扬,泛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这世间,比先入为主更可怕的,是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