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腐烂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十余息后,这位血尸彻底复原,虽然肌肤还是没有生机的惨白,至少五官已经看得清楚。
一身官服,品级不高,可穿在血尸身上,倒是十分合身。
真要说来,这血尸生前,倒也生了一副俊俏面孔,如果肌肤不是那么白得吓人的话,少不得要担起风流二字。
“多谢苏公子。”
血尸起身,认真地对着苏牧行了一礼,声音很微弱,却也不怕南岛镇民听见。
苏牧疑惑更甚:“你认识我?”
血尸摇头一笑:“我不认识,只是听到杨花这样叫您。”
杨花?
苏牧发现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血尸轻笑一声,眉眼温柔:“昨日,杨花还在桥边,给苏公子递了一碗酒喝呢。”
苏牧瞳孔微缩。
原来是那位年纪不过三十余岁,却已白发苍苍的苦命女子。
“你是……”
苏牧惊讶,想到了一种可能。
血尸抿着嘴唇,嘴角尽是苦涩:“我就是……让杨花等了十八年的负心人。”
苏牧皱眉,问道:“何以至此?”
血尸长声一叹,从怀中摸出一条手绢,绣着双喜鸳鸯出绿汀,是大好的意头,象征着幸福圆满。
“还记得少年时候,杨花总喜欢坐在案边,支着头,静静的看着我读书。我提笔的时候啊,杨花就为我研墨,我还记得呀,杨花的手修长白皙,好看的紧。”
“夜色来临了,她又为我掌灯,我不支伏案而眠,她就默默为我披上寒衣,待第二天醒来,温热的小米粥都熬好了,摆在了案前。”
苏牧默默地听着,只是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负了她,你还是让她白白流逝了十八年最好的青春。”
血尸张了张嘴,可也只能像死鱼一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他没有负杨花。
可是,真的没有负吗,没有倾心她人,就算是没有负吗?
那杨花的十八年青春该由谁来买单?
血尸张着的嘴巴,终于还是只发出一声喟叹。
其实,还是负了的啊。
只不过不是负心的负,而是辜负的负。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选择进京赶考,而会选择守在杨花身边。平平淡淡过这一生,该是多好。”
苏牧嘲讽一笑:“你就算不去,她也会劝你去,因为她知道你心底,终究还是想去的。”
血尸眼中的悲意更浓。
说不出反驳之词,实际上也没法反驳,因为事实,的确该是如此。
苏牧也是只能叹息,说到底,还是血尸和杨花的事,对错不是他能说清。
血尸嘴唇抿得更紧,再次对着苏牧行了一记大礼:
“苏公子,多谢你前些日子,救下了杨花。此等大恩,只能来世再报。”
苏牧眼中的火气又燃了起来:“你知道杨花寻死一事?”
血尸苦笑:“前两天才知道。这两年来,整天浑噩度日,一天不能清醒一个时辰。那天杨花寻思,我神志不清,没法出手。”
苏牧这才释然。
看着地上碎裂的铁锁链,心中疑问也消散大半。
看来用铁链绑住血尸之人,不是他人,就是血尸自己。
日夜哭泣,也是因为杨花。
“过去的十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怎样,你至少也该给她一封书信,让她不要再等你。”
苏牧看着血尸,眼神很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