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动静。还是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识气辩位的技巧是春秋南越国影卫监指挥史首创,但春秋二十三年那场不义战,使得这等法子还是失传了,没成想你学了去。”
“嗖”张先生并没有迟疑,对方出声,便是知道在哪个方位,从政久了后,他习惯袖中藏着一枚飞镖,仍然很熟练的扔过去。生生带着凌厉的气势。
却落了空。
“小子,原本我想留你到最后,但是我与那位南越国的指挥史有过节,他早已下地狱了,我却生不如死,日日夜夜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如今碰到你了,也是待我不薄。”
声音又变方位了,张先生拿起桌上的茶壶,嗖的一声,扔到新的方位。
不出意外,又落了空。
张先生这才认清他不是对手,便想要退出这处房间。
“小子,安静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出去就是我设置的弓弩,十把呢。全方位,无死角,而且制式是春秋大梁国的百战连弩。”
张先生看着微弱灯光下门上,透过门纸殷红的血迹,感受到极为浓重的危机感,但是没有合适的破局方法,他只能转过身,说“这位先生,不如现身,正好有茶,我们可以谈谈,可以聊聊,比如聊聊我曦朝对待国士的礼数。”
“不了,不了,我找上你们的麻烦,就是要还一位小友的人情。见不见的,无所谓了。”
张先生继续说“不知是何处小友让先生这般设计埋伏与我们?”
“这没必要说的,他将来,自会找上你们,我老油条一辈子了,看人最准。”
“倒是你,小子,想问问你,你这技巧,是朝谁学来的?”
张先生说“这是一段很棒的故事,不如先生现身,坐下来,我叫人收了兵,叫上两壶酒,两壶上好的茶,悲音茶为北地一绝。然后我告知先生我学会此技巧的来龙去脉。”
“算了,算了,我也不在意了,本来就是一口气吊着,不杀光他们我绝不会下地狱。”
“你下去吧,见到那个指挥史,就怪他好了,毕竟是他种下的因。”
“别怪我,怪我我就杀你全家。反正我不差几条人命。”
张先生知道谈判破裂,或者说没有开始过。他没有迟疑,立马撞破门,马上三十只强劲的百战弩箭向他飞驰来。
射穿他只是瞬间的事情,而瞬间也是张先生能操作的时间,超过了,他就命丧于此。
早年从军的时候,张先生见过百战连弩,但没有真正的摸过,当时一见,是精钢的表面,就连弩箭让人感觉也是由上好的铁制成。
他没有把握掰断铁弩箭,短短的走廊内,数十只弩箭把本就狭小的空间封的密不透风。
几近绝境,但是张先生深知屋子里的人,比这绝境更为的危险。
张先生除袖中的飞镖,还有腰上的佩剑,佩剑是曦朝武官统一配发,只是地位彰显,实用性极低。
但到这种程度,是没法子的法子,张先生没有过多考虑,抽出佩剑,借着柔圆的力量,生生推出几支弩箭,那几支弩箭若是射中,全是致命的要害部位。如此,便保存了一点生还可能。
推出这几支弩箭,佩剑就已经千疮百孔,接着张先生不敢懈怠,又推出去另几支弩箭,保存一点反击力量。
距离与二衬汇合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张先生只能寄希望于二衬发现楼上的异状。
因为越来越多的弩箭已经贯穿他的身体。
活着对于张先生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他用佩剑撑在地上。三十只弩箭发射完后,整座走廊,一片狼藉。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明显二衬他们发现这里出现的问题。
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惨叫声,令人心颤。
张先生不免苦笑,本来各方面都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计划,唯独没有计划遇敌如何。什么时候他们军机处成了自大目中无人的组织?
他看着破掉的门里,瞪大双眼的王机。
想到了他说的意料之外,逃出去的人。想到了今夜无缘无故下的雨。走马观花了整个人生。
全是不甘,他挣扎着起来,向外面走。
逃出去,逃出去,就可能会活下来。
“小子,当年,有一群人就是死在这弩箭之下。”
“你们也算死得其所。”
张琯仍然在张先生屋内奋笔疾书,他比之前更为用心,毕竟连张先生也很上心这件事情。
他听到外面传来异响,但是听不清晰。他觉得还是眼前的事更为重要,
增删之后,天却蒙蒙亮,张琯终于改完最后一个字。疑惑着调查王天师之死的事情到现在仍然没有结束,得空的张琯心生疑窦,于是他推开门,准备四处寻寻。
然后他便染上后半生都挥之不去的浓重阴影。
在递给皇上的史稿上,张琯自作主张加上另一段话。
是夜,我于张先生门前听到四十五人有一人逃跑,他派人追寻,王机与其商谈于此。
翌日,清晨,我出门寻张先生等人。发现张先生死在王机门前不远处,走廊散落数只弩箭,王机死状可怖,瞪大双眸,七窍流血。楼梯叠满尸体,数只弩箭落在地上,弩箭为铁制。整座客栈包括伙夫、账房、小二等人,悉数死亡。
当张琯跪在真武宫勤政殿,手上的史稿被宦臣递到圣上面前。
百官沉默,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军机处直属领导,军机大臣徐问在张琯回京后想要套出点什么信息,因为他的得力干将,张先生明显没有跟张琯一起回来。但是张琯整日不见客,就算见着了,他只说圣上才有资格知道。明显在不义山经历的事情让张琯谁也不信任,除了圣上。
圣上看完史稿,睥睨审视文武百官,气氛压抑紧张。
张琯未曾抬头,一直跪在地上,几近匍匐。
圣上说“退朝。”
张琯仍然没有抬头,直到有人叫他,他才抬起头,大声说“圣!我祈求告老!请应允!”
声音之大,惹得文武百官停下来看张琯。中层和下层官员疑惑这是犯的哪门子病。知道事情的高层官员不免叹息。
圣上看了一眼张琯说“准了。”
张琯不停磕头,说“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张琯到京的一天为十一月二十八日,距离曦朝的祭祀大典还剩一个月。
十一月二十八日下午,圣上召见四人入宫,分别是当朝左右宰执和在兵部任职的两位指挥史。
养心殿,所有的侍从在门外候着,明显屋内无人谈论的事情是机密事项。
真武宫新进为圣上守门的侍卫,耳力极好,挨不住年轻又好奇里面的大人物再谈论什么,只能听到一些词语,大多都不连贯,其余的也听不清晰。
不免,这位侍卫,就读出来听到的连贯的词语“粘...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