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外,是江门弟子遍地的尸骸。
白虎堂内,是江门先祖散落的灵牌。
在连番轰鸣的雷声中,江南鹤绝望地意识到,他一直恐惧的那场变革,终于来了。
他看着秦狼的背影在门板间的光亮下抽搐着,终于咬紧了牙,腾起了身形……
江门外的枪声,不知响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待那洋物的枪管冒着蒸腾的热气止住了嘶吼,知府的耳中仍是阵阵鸣响,已几乎听不清声响了。
他抬眼望去,只见那白虎堂已被这威力惊人的洋物打得坍垮了大半,正面的所有墙壁都散落开去,露出了凌乱而空荡的破堂。只是,有一对木板,仍倔强地立在白虎堂前,不肯倒下。
莫非这般乱枪打去,都没有打死那少年刺客?
知府心中惊骇,一时慌了手脚,茫然地望向了身边的曾侍郎。
曾侍郎阴冷着面容,微微对身后的兵士抬起了手,低声吩咐道:“进去看看。”
兵士得令,端起了手中兵器,间或夹着几个持洋枪的枪手,谨慎地走进了这被打作了尘埃的江门大宅。
院子里,是许多年轻的尸体,大都已血肉模糊,难以辨识。洋物的威力着实惊人,打在这些刺客身的弹丸,都几乎将他们的身体炸开了。
兵士们的脚在尸群中踩过,很快便将地的血水沾到了脚底,在通往白虎堂的路,踩下了一片血痕,像一条腥红的乱花小道。
兵士们从两面向白虎堂围去,小心翼翼地绕到那木板后头,却看到一具早已残缺不全的僵直尸体,用木板支住身形,站着便死去了。这少年尸体的身躯,穿着一片寒光闪闪的软甲,看来当是件宝物,可如今已被乱枪打出了无数窟窿,成了一片废铁。
兵士们松了口气,向宅门外等候的江南鹤打了个手势,示意此处已无活人。
“还好,还好……”知府急忙向曾侍郎拱手道,“曾大人,大功一件,可喜可贺!”
曾侍郎却微微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
忽然,包围在江宅后方的兵士那里,传来了一阵骚乱!
“江南鹤跑啦!”隐约有兵士的喊声,隐隐传了过来。
知府惊得几乎要跌下马来,匆忙对兵士们下令道:“快追!千万不能让贼首跑了!”
兵士得令,各自卷起疾风般的步法,直向江门后追杀了出去。
众人绕过那少年刺客的尸体,任那少年坚强地拄着两扇木板,却拦不下任何一个人来。
“曾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知府慌张地向身旁望去,“走了谁,也万不可走了那江南鹤呀!”
可知府却看到,曾侍郎的脸,此刻反倒露出了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很快便被一抹悲悯代替了。
“其生也勤,其死也薄……”曾侍郎口中,不知是对谁,轻轻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