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宝意进来这在照看谢嘉诩的青年就要向她行礼,但是宝意一边走近一边抬起了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她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唇色泛白的大哥看得出他是遭了一番罪,眼下好不容易睡着,还是不要把他惊醒。
来到床边,宝意近距离看了看谢嘉诩的手指和嘴唇,确定他中毒不深只是因为一番折腾损耗了精气神,才略放下了心。
然后,她便让开了路,让跟在身后的少女上前来。
小柔在床榻边跪坐下来,伸手将谢嘉诩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搭上了他的脉。
跟着她们一起进来的禁卫军队长见宝意并不亲自去看,而是让侍女去,只想着这侍女跟在郡主身边应当也同她学了许多医术。
眼下这个状况大概是问题不不严重,所以郡主才让她来练手。
事实上恰恰相反,少女才是在医馆中长大懂得医术的人在诊脉之后立刻便有了大致的推断。
见她收手起身,回到自己身边宝意问她:“如何?”
小柔一点头说道:“还需要出去问一问那驿丞。”
两人于是又回到了外面蒋驿丞仍旧忐忑地等在外头,小柔上前问他,“我问你,昨日给几位大人和郡主上的菜中,可有……”
她说了几种菌子的名称,蒋驿丞回想了一下,一面抬手用袖子擦汗,一面说道:“有。”
这些饮食都是他自己亲自过手的,所以他记得清楚。
那就不会错了。
医馆众人不爱吃菌子,小柔也只是看过书,昨日在盘子里没认出来。
她看向宝意,说道:“郡主,就是因为那些膳食,所以几位大人才会中毒。”
蒋驿丞喃喃道:“不应该啊……”
那两位来诊治的大夫也同样是这般想法,这都是他们平日吃的,也没见他们不舒服。
难道真是因为周人跟齐人不一样?
“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少女道,周人跟齐人体质不大相同是一回事,而这几种菌子只要吃惯了,毒性便造不成什么影响,往往只有第一回吃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她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过来。
既然问题找到了,那事情就好解决了,这两个大夫当即便打算再拟一个药方,为他们清除余毒。
不过这一回下笔之前,他们又看了看郡主跟她的侍女,不确定眼下还要不要他们来班门弄斧。
宝意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只说道:“两位先生斟酌着用药吧。”
两个大夫这才应着是,重新拟了个药方交由禁卫军去抓药。
禁卫军队长不苟言笑,皱着眉问:“这药吃下去要几日才能好?”
两位大夫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两人交换了一阵意见,才说:“几位北周来的大人摄入的量并不多,此药服下去后应当很快就能痊愈,但是要恢复元气,想来还需得两三日。”
蒋驿丞听到这话,脸立刻白了。
自己捅的娄子,竟然要令车队耽搁两三天的时间。
这下给他的责罚怕是轻不了。
还好有郡主为他撑着塌下来的天,宝意点头道:“无妨,先去抓了药来,今日就先不起行了,再多停留一日吧。”
除去北周使团以外,她就是这队伍中身份最高的人,自然一切也以她为马首是瞻。
她既这样吩咐下去,禁卫军队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宝意又对蒋驿丞道:“把其他人都放了吧,今日准备膳食的时候你亲自看着,准备得清淡些。”
“是!”见她没同自己追究,蒋驿丞喜出望外。
禁卫军队长便同他一起离开,去将那些突然被关起来,全都惶然不已的人放了出来。
两位大夫的药铺离驿站都有一段距离,幸好药材尚充足,很快就抓齐了回来开始煎药。
药煎好之后,又呈上来给宝意看过,禁卫军队长也谨慎地验过了没有问题,这才端到北周使团众人的房中去,喂他们喝下了。
正如这两名大夫所说,这一碗药喝下去马上就缓解了所有症状,只不过损耗的精气神跟体力却是一时间补不回来。
北周众人躺在床上,年老的几位大人已经陷入了昏睡,年轻力壮如谢嘉诩这样的,都没想到自己离开南齐皇都的第一日就在驿站这里被鲜美的菌子给放倒。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想着这一耽搁又是好几日的时间,据说恢复过来最快都要两日。
自己年轻还好,恢复得快,那几位老大人遭了这一番罪,再要舟车劳顿,只怕是要把他们的一身老骨头都给颠散架了。
谢嘉诩想着是否该让他们留在这里慢慢养病,自己好起来以后就与同僚一起先行前进,尽快回到北周去,将消息带到。
耽搁一日,他这心里就不定一日。
日头推移,从倾斜变成了日正中天,驿站的灶台也一直忙着,先前是煎药,现在则到了做饭的时候。
宝意带着她身边的侍女出现在厨房里的时候,在亲自监督着他们煎药的驿丞跟他身边的禁卫军都忙迎了过来:“郡主。”
厨房这里闷热,郡主怎么过来了?
宝意简短地道:“来给几位大人准备用药。”
两人不疑有他,站在原地见着宝意往灶台的方向走。
先前从皇都张贴出来的皇榜,蒋驿丞也曾经在镇上见过,所有人都对这个治好了平王殿下的郡主十分的好奇,尤其想见她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