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出了章城门,又向北走了数里,忽然看见木质大门,去病告诉於单这便是御马苑,走进大门,见右属太仆还没到,两人便进了御马苑官署,摒退了左右聊了起来。
於单告诉去病马邑之围之后,匈奴与大汉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军臣单于月余没有缓过来,长期内忧外患竟然一病不起,单于本来对大汉已经恨之入骨,加上长期中行説的挑唆,好长时间单于对阏氏都态度很差,以至于阏氏也抑郁成疾。前不久大汉密报阏氏养母王太后病重,阏氏更加雪上加霜,单于为了缓解阏氏心头之痛,不惜冒险答应了阏氏返乡探望王太后,只是因为此行并不能正式而为,故而阏氏返乡只能让王子陪同,外加一小队王子的亲信。由于此行本就私密,阏氏只是住在长乐宫一处外人不知的偏殿。
於单肯于将此事告知去病,也是因为看去病为可造之材,加之观察再三发现陛下对此子颇有好感,故而如果将来自己能登单于大位,不想与汉为敌的话,与此子结交或许能有一些好处。即便此子未来并不成器,自己也无非多了个朋友,倒并不是坏事。这次阏氏带他回长安,其实是军臣单于答应阏氏秘密出行,来当两国说客,并希望两国能再次和睦,不要横生事端。军臣单于近年老了许多,於单的年龄又小,没有足够的势力,如果有一天单于死了,恐怕并无部族可以为自己抗争,难保能够继任单于,单于的异母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做出弑兄夺位之事。并且在匈奴王庭,若是太子不能继任单于,则意味着必死无疑。因此於单此次回长安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未来抗争的筹码。
听闻於单此番说辞,知道於单此举对自己颇有信任之意,似乎有意结交自己。转念一想,此时青舅远在上郡,正在伺机攻打匈奴,如今汉匈两国为敌,不知自己与之结交是否有通敌嫌疑?故而虽然心中颇有好感,却也存了堤防之心。去病也不多问,只是听着於单说话。不一会儿就有侍卫报右属太仆的车马到了。
右属太仆年岁不轻了,才到御马苑虽然是乘车,毕竟有些疲累,只是将在册的马匹清点一番,便已经汗流浃背。旁边有侍从取了帕子茶水候着,但见两个青年兴致正盛也不便多言。去病见右属太仆如此,便轻向侍从摆了摆手,侍从见状忙将汗巾漱盂等物递了上去。右属太仆先是不肯,见去病递了个颜色给自己,加之自己实在不适,便感激的看了看去病。
於单自顾看着汉家的良驹宝马,倒也并不多言,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又翻了翻草料,早就顾不得周围的几位。去病见於单看得入迷,也并不打扰,自己也随着右属太仆问了些掌故。
右属太仆本姓偃,因操持御马却被众人尊称马大夫。性子倒很像马,平时看似性情和顺,却有自己所认定之事,自己甚为爱马,故而对爱马之人颇为尊敬。御马虽然只为陛下脚力,却常有别处的人前来询问请教,偃太仆本人曾当过马师,故而深谙各色马匹的教调之法,每每有马师前来请教,偃太仆也从不推诿。甚至连太中大夫卫青也曾经多次向偃太仆请教训马的个中方略。
然而御马不同于军马,饲料本就金贵,多是菽、黍等物伴上当季鲜草料。军马若也如此这般喂养,几万骑兵不消三年就可将文景两朝之国帑耗尽,是故偃太仆曾劝卫大夫若是豢养军马务必要想出个容易的方子既满足军马饲料,又不可花费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