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沙弥一边扫地一边说话。
“你听说了么,外边都在传,慧远大师才是真正拥有天下地志图的人。”
“不是说。是一位姓萧的女施主么?”
“那只是障眼法,大家都被误导了。慧远大师是天机师掌门的至交好友,故天机师掌门才会把天下地志图交托给他。别人都以为他是把图交给了他的女徒弟,其实那都是谣传,是为了掩盖天下地志图的真正所在。”
“那慧远大师掌握天下地志图也是谣传啊,怎可相信?”
“一开始只是传言,后来,连慧远大师都亲自承认了。”
“慧远大师亲自承认?这是怎么回事?”
“前两日,慧远大师受邀去洛阳广化寺的盂兰盆法会讲经。各地的高僧、民众都慕名前往广化寺听慧远大师讲经,我们住持也去了,听说一些齐国皇室宗亲也去了法会。可就在法会上,慧远大师原本诵经诵得好好的,却突然发狂,似邪魂附体一般,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自称是天机师的掌门左清,说他并未把天下地志图交给他的徒儿,叫旁人不要去找他徒儿的麻烦,否则就吸干他们的魂魄。可吓人了,幸好当时来听经的人当中,有一位驱鬼的道士,利用法术制服了他。道士问他天下地志图究竟在何人手里。他起先不肯说,道士扬言要将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时。他才肯说,他把天下地志图交给了他的至交好友慧远大师。他说完就晕倒了,慧远大师醒来时一点也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了,也不承认天下地志图在他的手里。但所有人都认定了,天下地志图就在他的手里。”
我和子忧在院子里听完沙弥的对话后,震惊不已,这突来的消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天下地志图怎么可能在慧远大师的手里呢,它明明是在”我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道,“在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慧远大师怎么会被搅进这桩事的?”
子忧的眉心紧拧了起来,“不管慧远大师是因为什么被卷进这桩事,原本大家都认为图在你手里。可事情发生了转变,如今大家都认为,天下地志图在他手里,他们就会把注意力转到慧远大师身上。那么,有危险的,就是慧远大师了。”
突来的转变让我和子忧措手不及,我们延迟了上路的计划。
夜晚,我和子忧坐在屋里,谁都无法入睡。
子忧问我,“你相信慧远大师真的被你师父的鬼魂附身么?”
我毫不怀疑道:“不信。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如真有鬼,那也只能是有人在搞鬼。”
子忧接上我的话,“而这个搞鬼的人,目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把危险嫁接到慧远大师身上,让你脱险。”
“你是说,他是在帮我?”
子忧语气低沉,“能让慧远大师甘愿变成鬼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我错愕道:“你是说是慧远大师故意装作被鬼魂附身,欺骗大家,目的就是为了救我?”
子忧面色严肃,道:“流言是他找人传出去的,那个道士,多半也是他找来,两人一起联手蒙骗众人的,为的就是让他们相信,天下地志图真的在他的手里。这样,别人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
“我和慧远大师相交多年,我了解他。他是一个虔心修善,具有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的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挚友的爱徒陷入危险而无所作为,更不会让挚友一生的心血被摧毁,最重要的是,天下地志图关乎天下苍生,他绝不会让此物落入奸邪之人手里,危害苍生。为了救你,为了挽救你师父一生的心血,为了天下百姓,他甘入地狱,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说起慧远大师时,眼里尽是理解、赞赏、钦佩,一种侠义油然而生,仿佛得遇知己,惺惺相惜。
而我,被子忧所说的这种牺牲精神震撼了,久久不能说话。
我紧蹙着眉,“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慧远大师他,岂不是很危险?”
子忧面色复杂,担忧、焦虑、烦躁,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了一抹如铁如石般的坚定。
“青蔷,慧远大师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朋友,我必须要去救他。抱歉,我暂时不能与你去白云山了。”子忧的面色坚定不移,“我不能抛下我的朋友。”
“你不能抛下你的朋友,难道我就能抛下一个愿意牺牲自己来救我的大师么?”想起慧远大师舍己为我,我心中生出一种豪情来,“我和你一起去救他。”
我绝不能让慧远大师因为我深陷囵圄,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救他!
子忧的眸色深重,“不,青蔷,我自己一个人去救。你留在这里,照顾靖儿,等我回来。”
“不,我一定要去。慧远大师是因为我才落到这个地步的。我若不去救他,就是不仁不义,枉生为人。”我故意斥责他,“你阻拦我,是想陷我于不义么!”
子忧一下子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