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伤了小哑巴就像不忍伤了自己,因为了解。她收下了木雕,放在了自己梳妆台上。
小哑巴远远看着沐疏影,推开了窗子,收下了木雕,心里十分高兴。
那一日,后厨里买来了几只兔子,要做兔肉,路上被沐疏影看见了,便要了这几只兔子,小哑巴远远跟着沐疏影,看着她带着几只兔子来到小树林里,温柔的抚摸了几下之后,便放生了。
晚间他睡不着,便起身,拿起小刀,刻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一刀一刀,刻了十几日方满意。
也不敢亲手送给她,知道她是必不肯收自己的礼物的,便偷偷放在了窗前,所幸沐疏影收下了,看着自己被刀割伤的手,倒是没白辛苦一场。其实这几个月以来,他何尝看不出来,沐疏影心里的那个人,是段望东。虽然她时常装作不在意,可她只有在段望东面前才会有深情的目光,躲闪的眼神,这与她待旁的男人包括郁畅时的大方洒脱截然不同。
晚间余丽华怕皇后无聊,便过来元华的院子,陪元华下棋。过了一会,余夫人又亲自捧了些点心和茶水过来。看着小桃在灯下绣着什么,便走过去看。
“小桃姑娘这是在绣什么?”余夫人看着小桃手上的绣品,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好奇问道。
‘“回余夫人,这是皇后家常穿的睡衣,昨日不小心沾上了墨汁,墨汁颜色重,洗过之后仍然还有痕迹,皇后娘娘叫我随便绣个小花遮掩一下,我以为自己能绣的好的,哎,您看这,本来想绣朵兰花的,这怎么看也不像,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她最会绣这个了。从前都是她做的。”
余丽华从棋中抬头,笑道,“不如让我母亲来吧,我自小到大的内衣都是母亲亲手缝制,也时常在上面绣些花草树叶。”
“若皇后娘娘不嫌弃,妾身来为皇后娘娘绣多兰花吧。”
“那就有劳余夫人了。”
小桃起身,把衣服给了余夫人。
“小桃姑娘莫怪,我得把你绣的拆了。”
“自然,自然。”余夫人一边绣,一遍教导小桃,如何下针,如何改边。小桃听了笑着说,以前姐姐还在皇后身边的时候,也曾教过自己如何做女工,可那时候自己贪玩,哪里肯好好学这个,现在到用时方后悔没仔细学。
元华看着灯光下,余夫人低头专心绣着兰花,神情温柔专注,时不时笑着解答小桃的疑问。
她又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她的妈妈是个画家,她便也缠着爸爸找人教他学画画,爸爸自从看到每日妈妈沉迷作画从不关心其他,便十分痛恨画画,不肯答应。奈何她绝食相逼,最终还是找了个老师来教她。后来妈妈发现她有作画的天赋,也偶尔有这样的时刻,拿着画笔在一旁指导她画画的技巧,可她的妈妈不是余夫人,自己也不是妈妈心中最重要的,最终她还是抛下了她,死在了自己面前。
如果妈妈没死,看着长大后的元华会怎样,自己是否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如果她还在,是不是元华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如同余丽华一般,单纯,善良仿佛洒在阳光下的一朵鲜花,灿烂开放。
余丽华看皇后不知在想什么出神,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其实心下很敬佩元华,经历那么多事情,家没了,国没了,她孤身一人仍然活的很好,从不怨愤,从不自怜自弃,更从来不害怕什么。余丽华心想,如果换了自己,可能早就活不下去追随父母离开这世界了。可她心里又是很羡慕元华的,即使她遭遇了如此大的人生劫难。她遇到皇上,得到了皇上的心。若是皇上待她的心,能像待皇后一样,哪怕停留在自己身上一天,便是死也满足了。
两人都是满腹心事,也无心下棋了。
余夫人绣完兰花之后,便拿与元华看。“绣的粗糙,不比宫里,叫娘娘笑话了。”
“哪里,余夫人绣的很好,我很喜欢,有劳了。”元华看着鹅黄色睡衣上,一朵浅绿色的兰花,刚好遮住了昨日墨汁留下的痕迹,针脚细腻,栩栩如生活色生香。
“夜深了,我们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了,娘娘您早些歇息。”便和余丽华一起走了。
余夫人走在路上,看女儿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丽华,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母亲,您说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会是一辈子不变的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世上有这样幸运的人吗?”
“丽华,你心中的一心人,是这世上最尊贵优秀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君王,但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担着这大暄国整个江山百姓,他身边有无数的女人,自古最不可得帝王心,你万万不可有此自私想法,否则这日后深宫后院漫漫长夜,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记下了吗?”
于夫人也是从少女豆蔻年华走过来的,她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况且她的夫君相貌不凡天下至尊,她小小年纪如何能不迷失其中。
“女儿记下了。”
“如今皇上待你不薄,皇后也随和好相处,你要知足,事事为皇上着想,为皇后分忧,方是为臣为妾之道。”
“女儿知道。”奈何知道道理也不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单相思是多孤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