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元华,元华也像看故事一样看着这一群人。
燕欢是在探湛离,看湛离会不会为了元华放了他。
湛离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可元华知道此刻他的脑子一定在高速运转想着各种对策。
赵权和宇文洛时刻保持警戒,眼睛一刻不离周边燕王的侍卫。
最忧心忡忡的是段益,他看上去眉头紧锁,手握着剑,欲言又止,元华突然觉得想笑,他此刻肯定是在想,红颜祸水,一个赵絮给大周带来灭顶之灾,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又一个元华,眼看着又要引发一场战争。
元华自然是不想再有战争的,可燕欢也罪不致死。
“你走吧。”元华摆了摆手,便走到了段益面前,
“段老将军,请你帮个忙,帮我把燕欢平安送回燕国。”
段益显然是没有想到元华会突然要求自己护送燕欢。长远考虑,燕欢不可留,此人想法极端,占有欲,充满仇恨,现在放他等于放虎归山,将来定会视暄国为敌,成为第二个湛离也未可知。
段益没有说话,看向湛离。元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湛离。
湛离表情并无任何变化。他明白这是燕欢的试探。放了燕欢也许是放虎归山,仇恨会给暄国带来很大的威胁,杀了他,会失去元华。良久,他终于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段老将军辛苦一趟了。”他选择相信元华。
“臣遵命。燕王,请。”
燕欢,看着湛离,仰天长笑,他只是想赌一下,赌湛离不会放他离开,赌元华会看到湛离的真面目,赌自己还有一线希望。可显然,湛离赢了。
“原来世上不止我一个傻子,你也如此糊涂。”
说完走到元华面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元华认得这荷包,这是燕欢母亲的留给他的遗物,他十分珍惜这个。当年,就是一群无赖抢这个荷包,燕欢不肯松手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才被元华和段望东看到救下了他,自此三个人才结识。
燕欢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手链,元华也认得这手链,这是自己画了图叫大桃吩咐做的银链子戴着玩的,上面镶嵌了三颗小小的红色宝石,和一小片银叶子,银叶子上面还刻了她的名字,元华。这个链子她原以为早不知道丢哪去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是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和段望东为我打架,掉在地上被我捡到的,我原本想等将来迎娶你那天再还给你的。现在看来,是老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元华,有时候我希望从来没遇见过你,你从没给过我希望让我如此痛苦,可有时候我又庆幸遇见了你,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你。以前我总不相信,不承认,现在我认了,我输了,我放弃了。希望你记得的只有年少无知天真无邪时候的燕国质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说完把手链还给了元华,头也不回的走了。
燕欢转身的时候突然觉得轻松,这么多年的心事,这么多年的执着,终于放下了,纵然是失败,也终于可以不必再作茧自缚。元华就像是他心中的一盏明灯,他时时追逐着这展明灯却迷失了自己方向,而如今,自己终于亲口吹灭了这展明灯,以后的路,也许无边黑暗,但至少有无数条路无数个方向选择。
元华看着燕欢的背影,心里涌起丝丝悲凉。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开始讨厌燕欢,燕欢说的没错,喜欢她并没有什么错,只可惜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普通女人。对于燕欢,后来没理由的拒绝和厌恶,大概都只是因为他眼里满满的占有欲,这在别的姑娘眼里或许是情深义重,但元华无法接受,或许是年少的赤子之心太过真挚,突然有一天一方情感变质为男女之情,让人感觉受到了某种背叛。
而现如今,他放弃他的执着,在这个世界里可以选择重新开始,未来有无限希望。可是她自己呢,看似潇洒随性,可要问她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她还真的说不上来。
元华神色恍惚,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想起自己前世与现世,活了两辈子却都如过眼云烟,她在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元华抬头,只有湛离一个人在她身旁跟着走。
“你跟着我作什么,怕我跑了吗?”
“我大暄皇后怎可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我不跟着你,就会有一堆人跟着你。走了这许久,你不饿吗?”湛离避重就轻的回答。
“问你个问题,你为何要放了燕欢?杀了他燕国可以听命于你,放了他,可能是放虎归山,你不怕他和你一样养精蓄锐,励精图治,多年以后找你报仇吗?还是说,你真的爱我到了如此地步愿意为我作出不理智的选择?”
“你想多了,我留下燕欢是看中他也算年少有为,平行端正。若现在杀了他,燕国依附于暄,必招来列国侧目,若有心之人挑拨弄事,我暄国必将树敌于列国。目前的暄国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挑战这样的风险。虽燕欢主燕国,必不堪听命于我,但至少可以保持目前的平衡局势。况且,燕欢对你情深义重,有你在,我相信他不会轻易引发战争的。若真的有这一天,我从不惧怕对手,他要来就来又有何妨。若此举能让你对我充满感激那自然是更好了。”
“皇上圣明。”
“不过是比一般人想的深远一些罢了。走吧,朕已命人通知你的丫鬟准备好膳食,朕今日心情很好,陪朕吃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