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嘚吧嘚吧的小子果然又来了,而且除了他外,还有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男子。
这男子相貌平平无奇,唯一能让我记得住的,就他那对深邃的眸子还有拿在手里的烟杆,而且衣着料子极好,怎么看都像是地主老财,如果再戴一顶瓜皮帽,那就更像了。
小年轻对着我努努嘴,那男子暗中点点头,随后迈步到我跟前来,微微鞠了个躬,声如洪钟般的道:“小唐师傅,鄙人姓何,这次冒昧前来,是想听小唐师傅出手做一场殡绣。”
瞧瞧这位主,人家可比那小子会说话多了,一见面就禀明来意,不像那小子嘚吧嘚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殡绣这东西并不怎么流传,能知道的人也应该是寥寥无几,这男人怎么会知道的。
我蹙眉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能做殡绣的?”
“乃是你二叔唐天豪所言。”男人态度极为卑微:“若是小唐师傅能出手做这次绣,酬金自然不会少了,还请小唐师傅走一趟。”
虽然我并不是很想答应,不过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也知道什么叫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要是没钱,不说别的,就是我和贾道士都吃不起饭。
而且,一名职业的殡绣师,除了要能把开膛破肚断胳膊缺腿掉脑袋的尸体缝好外,还要学会《殡葬十绣》才算是真正出师。
眼下,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那我就不应该放弃了。
不过咱不能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做戏要做全套不是?
我皱起眉头,假装为难的道:“何先生,你说的我已知晓,不过你们要绣的是鬼骑棺,这就有点难弄了,这是要诅咒死者的绣法,而我们殡绣师,也会折阳寿的,轻者多灾多难,重者家破人亡。”
男人没有半丝的诧异,他从衣兜里掏出两叠百元钞票给我,道:“只要小唐师傅愿意做这趟绣,我何家不会亏待你的,这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
这两叠钞票一看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缠着的白纸条都没撕下来。
我犹豫了下,很没骨气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接下这趟绣,主家什么时候要?”
“今晚。”
“好,那烦请主家写一下逝者的生辰八字。”
“早已备好。”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纸条,那种做纸钱的宣纸。
我打开一看,正是生辰八字。
有的人可能会问了,生辰八字不都是写在红纸上的么?怎么会写在白纸上呢?
这就说的阴阳相隔了。
活人的生辰八字是不能写在烧给死人的那种纸上,因为那会影响到活人的阳寿,这是大忌,一般的阴阳师在写生辰八字的时候都会很留意这个,但如果阴阳师想让你这个人不得善终,那么就是那死人用来的白纸条来写。
而死者已经死了,那么他在阳间的痕迹就要抹去,生辰八字自然是要写在白纸条上。
我看了一下这生辰八字,说不上来好也说不出来坏,反正是比较普通的那种。
我把白纸条收好,对男人道:“那今晚亥时……哦,就是九点,我们便过去,到时候请主家安排人来接吧。”
“好,麻烦小唐师傅了。”
这人一口一个小唐师傅,叫得我心里窃喜,他可比不着四六的那小子会说话得多。
那小子远远的瞪我一眼,转身跟着男人走了。
我才懒得理会他,把贾道士招呼过来:“贾道士,要是待会儿再有人上门问房租的事,你就说等二叔回来,毕竟二叔在这里这么久,肯定跟他们有交情的。”
“行嘞。”贾道士看到我手里的两叠钞票,眼睛里面冒出绿光:“嘿,我就说这行好干嘛,你看这不马上就有人上门送钱来了。”
“去去去。”我挥挥手,没好气的道:“真以为这行好干啊?等遇到那些想也想不到的事情时,你就会明白什么叫欲哭无泪了。”
贾道士很不要脸的道:“管他的,要死也要做个有钱人,要不然穷鬼穷鬼的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