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酒娘早该知道,她的担忧无非是多余的。无论是然若风,宇夜,还是朝堂之上仅见过两面的年轻皇帝,他们哪一个不比她聪明。她早就担忧若风担忧的过了头,她的若风又怎么可能真的去做没有准备的事,就如当下。
山雨来临也只是暂时的,不是很快又天晴了么。
所谓的右相和威武将军自诩所有的计划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其实他们早已被看透,留了一条活路给他们,可他们非不走,前方的利益太过诱人,只怕天下还没有人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她只知道威武将军扔下打皇鞭,抽出佩剑,直抵皇帝,皇帝仍稳坐皇位,佩剑将将抵上皇帝脖上时,却被抵了开来,数名侍卫已至皇帝跟前,将皇帝与那莽汉隔了开来。不多时,整个朝堂上涌入近百士兵,皆抽出刀剑来,这一系列动作让朝堂百官始料不及。
再接着,是如何呢,她想,这一切本就和她无多大关系,只因为她的若风在这里,她才会过来,她虽身处此糟乱中,可又有谁能伤的了她,她身前的那抹挺拔的身影一直护在她左右,不离分毫。
偶有不长眼的刀剑砍过来时,也被他挡回,她看到了一具又一具倒下的身体,她只得闭眼,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将这些无辜的生命给救活,这些,是否就是天命?很快就会结束的,到时,若风就不需要思虑那么多了吧。
叛乱结束时,胜负已分明,右相与威武将军被压跪在地上,朝堂上,皇帝终是有了动作,他的双眼只余阴暗深沉的光芒,他道:“右相及威武将军私藏祸心,无视皇家尊严,朕一再容忍,而二人不知悔改,今日勾结乱党,逼宫造反,按国法律例,罪应至死,诛九族!”
诛九族!她一阵踉跄,她是否该说些什么,一个人的错怎么能将所有人都连累上,这个刑罚太过沉重,当年,天朝最重刑罚也只是挫骨扬灰,再如何也牵连不到他人。
“堂下酒娘莫不是吓坏了?”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
确实是吓坏了,毕竟她还是第一回见到逼宫的场景,她不回话,且当她真的被吓的不轻。
皇帝的声音又在殿中响起,“世间凡人善恶且有,更何况是凡人之外的鬼怪野兽,亦有好坏之分,今日情景众卿都已看到,酒娘虽非凡人,却助朕有功,过往一切不追究,往后众卿也不可胡乱生事。”
“如此,便该多谢皇上圣恩......”她轻轻福身,却始终不下跪。
“皇上!”殿外跑进来一个内侍,看样子似是十分地急,皇帝只一挥手,便放了内侍进来。
酒娘亦瞧过去,那内侍望了她这边一眼又飞快地躲闪了过去,“若风!”她轻唤着他,他点了下头,这内侍着实是不寻常,怎的她总感觉接下来的事貌似是和她有关。
她说:“你说,我若是在这殿中搬张椅子坐下来,会如何?”和姑姑忘川待在一块,连带着坏习性也学了不少,就好比此刻,有热闹瞧,岂不应该让自己好好地瞧。
那方宇夜耳尖地听到了她的话,他凑过头,道:“要不本王让皇兄给你赐你一张座椅。”她一眼白了过去。
她若真的想坐,还须劳烦朝堂之人如何,自己凭空变换一张便可,只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这自然是好的”,好吧,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再接下来,整个殿中人有一大部分显得怪异,除却皇帝,堂下便是她这个女子坦然安坐。
好戏上演之时,她又不闲事多的变幻了忘忧酒出来,一壶扔给了皇帝,一壶投至了宇夜,而另一壶便留给了自己,至于若风,且就这样吧,反正他素来也不是特爱饮酒。
“恳请皇上瞧一瞧此上内容。”
内侍将手中之物上呈时,有识得者自然是知这是何物,是本史册。若只是一本普通史册也罢,可它偏偏是很久之前的让人差点忘了是哪个朝代的史册,有人道:“天朝史册!”
酒娘一顿,她貌似是能够猜到接下来的了。
“皇上,史册记载,天朝年间,六月时下了近一月飞雪,而后三年大旱,致使天朝灭亡。据说此次灾难则是由当时的将军夫人怨恨引起,此次灾难死伤难以计数......”
不须再说下去,所有人都知晓这将军夫人说的是谁,皇帝看完史册脸色阴沉。
酒娘笑出声,很好,此计用的甚好,这回却是把她的过往也翻了出来,她若是再什么也不说似乎是有些不好,酒也是喝不下去了,她道:“记载的真透彻,今日若是不提,酒娘我恐是忘了个干净了,不知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酒娘我得好好地谢谢他。”
殿中还是有一人,她酒娘一直将他给忽略了,毕竟从她进来到现在,他却是一句话也未出口。墨演身为当朝国舅,如此却是站在群臣末尾,他好似是故意什么也不做,冷冷地看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这着实是他这个性子所不适合的。
他的嘴角带着丝嘲讽的笑意,酒娘只心道,既你这么喜欢玩,那我酒娘便陪你玩到底。
那墨演显然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陪她转弯,他无声道了句:小心喽!
皇帝怒声道:“放肆!”一掌重重拍在龙椅上。
她与墨演仿佛置身其外,她亦无声回道:也对,是该小心了,也不知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皇上,依臣所知,当年那大将军夫人确实有怨恨,然而她以一人之力换取府内百余人性命,一介女子,能受得挫骨扬灰之刑实是不易,臣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