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然看着杨沐，向她招手，“小沐，过来。”

杨沐走上前，对于然行为的更加不解。

“其实当时怎么晕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于然虚弱地笑笑，“但是过程我都听说了，是你救了我。”

“怎么说这个……”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

“我不想回去那个城市，也不想拖累你的生活，我会重新站起来的。”

“你当然能重新站起来，可我从没有觉得你会拖累我。”杨沐有点生气了，“我生病你愿意给我做饭，你生病就不愿意被我照顾，这什么道理。”

“这不一样，我以为你能够理解的，小沐。”

“我理解不了。”杨沐很冲，

“那为什么你动手术前一天不告诉我，而是宁愿找一个护工阿姨？”于然反问，

“我……”杨沐说不出话，片刻后，杨沐就妥协了，“那你是打算在哪里做康复治疗？”

于然看向祁浩，祁浩说，“去南方吧，选个环境好一些的地方。”

方亦施从听了于然的决定，就没有再说话，靠着墙，眉头紧锁。这时他说道，“钱由我来出，可以吗？”

于然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负担。”

方亦施看了看于然，“你们慢慢聊，我出去抽支烟。”

“等一下，我已经找好护工了，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于然说道，

方亦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对，不想见你。”于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祁浩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当初杨沐赶他走的时候也是如此。听着方亦施摔门而去的声音，祁浩想了想，追了出去。

杨沐便在于然床边坐了下来，“你这样是何必呢？他对你的感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就连杨沐，都不止一次看见方亦施为于然哭，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他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可是我给不了。”于然语气平静。

杨沐低下头，不是当事人，不能做评价，她能理解方亦施，也能支持于然的选择。

有时候，我们不选择妥协，不是因为不爱，而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她们都是善于自我保护又缺爱的人，想要期望的从来都是对方能不顾一切。

这也是杨沐分手之后才看透的，暗恋祁浩时，她无时无刻在劝自己放弃，可是她不仅没有做到，还一路跟随祁浩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跟祁浩在一起后，她又劝自己能够放下过往，全心全意的跟祁浩好好在一起，她又没有做到，她有充满阴霾的过往，有不想言说又摆脱不了的身世与仇恨。

她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别扭古怪的性格确实是导火索，但她依然无法面对被祁浩误会被祁浩放弃的绝望感。

沉浸在自己思想的杨沐没发现于然看她的眼神，于然沉默着看她许久，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跟祁浩怎么回事，看你们俩，不对劲。”于然试探着问，

“对啊，你还不知道，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杨沐笑笑，

“听方亦施提过一点，他也讲得是是而非，看你们一起过来，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

杨沐摇摇头，苦笑道“一言难尽……”然后杨沐把于然走后发生的事，简略的讲了一遍，杨沐觉得很好笑，自己回忆起来，仿佛是过了好久好久，自己心境也发生着显然的变化。

于然听着唏嘘不已，他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现在真的在对付莫家？”于然问道，

“嗯，”杨沐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曾经还想劝你来着，后来放弃了。”于然把头侧向一边，静静地说，“你知道那个被推下去的小女孩，其实跟你境遇很像。他父亲出轨，在外边生了小男孩，遗憾的是她没有那么爱她的妈妈，她母亲离婚后也不要她……”

“你不会是想说，假如我当年真被莫家接回去，我的下场有可能跟小女孩一样？”杨沐难以置信的问，“你还是在劝我放弃。”

“我是不希望你后悔，尤其是对于莫骁，他是你弟弟，而且，他是无辜的。”于然皱眉开口。

“连你也觉得是我的错？莫骁的事哪一点能够怪到我？”杨沐没想到于然也会这样想，她渐渐感到委屈。

“小沐，没有人会去在意你已经经历过的苦难，你现在活着，假如你活得比他们好，你就是不占理的。有一大批人来劝你善良，来要求你原谅，甚至来指责你心里狭隘，不重孝道。”于然悠悠地陈述。

“人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是不会活得快乐的。”杨沐安慰自己。

“你一意孤行，就能快乐吗？那么你现在，快乐吗？”于然这问题太钉心了。

“我如果原谅他们我就能快乐吗？我只会更加不愉快。再说，我原不原谅不是由莫家的结果来定，也不是由外人来评判，这是我自己的事。有人说过，离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劝你大度的人远一点……”

“小心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于然接道，

“你也听过？”杨沐笑了，

“我曾经也这么想。可是沐沐，你知不知道，那个小男孩他最后怎么样了？”

“哪个？”杨沐没有反应过来。

“他姐姐没了，父母坐牢，家里老人在养他，可是他爷爷奶奶已经年迈，你说如果他爷爷奶奶去世，他该何去何从？”

杨沐不知道说什么，“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他不相信方亦施会说这些，这不明摆着有让于然内疚的目的吗？

“这不重要吧？”

“怎么不重要，不会是方董吧？他调查的还真详细，那他会不会也顺便拿这事来跟我说道，按小男孩家人的想法，我应该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他们眼里，你跟小女孩一起失踪，是不是就是大团圆结局？”杨沐气急，“然哥，你也是读过大学的人，是被洗脑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也是有基本是非观念的人，我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更没有人能责备你的行为。”于然被杨沐逗笑了，“你就是太激动，什么事都往坏处想。”

“然哥，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小沐，世事无常，你要更多地为自己而活，这样才能有真正恣意的人生。”于然说，

杨沐被这老道的口气惊得目瞪口呆，“你满三十了吗？”

于然没有理会杨沐故作惊叹的夸张表情，他知道他要说的杨沐都已经清楚。杨沐太执着于莫家的仇恨，尤其是在莫骁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可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没有最优解，杨沐却选择了一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你是请假过来的吧。回去吧。”

“我跟方亦施待遇相同，他如果知道你把我也赶走了，会不会想的开一点。”杨沐顺着于然岔开话题。

“也许吧。”于然往下躺了趟，“帮我把床摇下来。”

“等下就吃饭了，你要不再等等。”杨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