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他吞入腹中的时候还是鱼身，堂堂海鲛世子怎么会看上一条鱼？公主多虑了。”和尚又解释道，“正是因为你吞了他的鲛灵，才幻化成如今的人身，既然鲛灵是桑承特意喂给你的，公主就好生收下吧。”

桑承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盘旋在他脑海，和尚实在不清楚，他到底是有怎样的夙愿，才要把鲛灵献出，还喂给一只锦鲤？

虽然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除去作恶的海鲛世子，终归是善行一件，菩提树该记取此番功德吧。

“公主，此难已除，贫僧还要一路修行去往他处降妖除魔，积善行德，望公主日后…择善缘而从，好生珍重。”

少女从水面上款款踱步而来，玉足轻点，一圈圈的涟漪漾开，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等等，和尚，此话何意？难道我前世……曾被人所负吗？”

和尚听罢，欲言又止，看着她仿若淡烟流水的眼眸，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刹那间以为前世的公主又回来了，可是下一刻，她又恢复了本来的性情。

“前世经历了什么，我是不记得了，但是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我，那不如娶我为妻啊！”少女哂笑着继续道，“反正你从三尺之冰中救了我的性命，我左右是要以身相许的。”

古来修炼的精怪但凡被人所救，大多是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之恩的，前有白狐，后有白蛇，可是这鲤鱼精报恩却是头一次，而且报恩的竟还是个和尚。

和尚连退三步，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道：“公主殿下，切莫拿贫僧玩笑，莫说出家人不得娶妻生子，单就以人妖殊途而论，我们也是不可能修成正果的，还望公主殿下早早打消这个念头。”

“人妖殊途？不打紧的，虽然我现在已经化为人形，但是我不介意你的妖身！”

“公主误会了，人妖殊途说的是……我为人，你为妖。”和尚不想再解释下去，他本是降妖除魔的，这样一来，二人岂不成了死对头。

“那怎么办？要不我把鲛灵吐出来？”

“万万不可！”和尚惊得出了一身的汗，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小祖宗好不容易吞化了鲛灵也算是功德一件，万一再把那东西吐出来，怕是真的要使一方生灵涂炭了。

“那可怎么办呀？我吞下鲛灵为妖，你既说是人妖殊途，可又不让我吐出来……”小女孩急得红了眼，眼看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真真委屈得不行。

和尚最见不得如此了，赶紧哄道：“公主莫急，想要摆脱这妖身也不是全无他法。”

少女还是小孩儿的心性，一听这话转而破涕为笑：“什么什么？难不成你也吞个鲛灵，化而为妖？”

这思路简直不能再清奇。

和尚摇头叹息，指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一座山道：“此山名为龙门山，只因山顶云端有一龙门，鲤鱼跃之可成龙，龙翔九天，行云布雨，得一方香火供奉，身归神龙一脉，自然不再是妖，这也是公主摆脱妖身的唯一方法。”

自从吸纳了鲛灵，她自觉有用不尽的法力修为：“这个……我之前随众流越过一次，可是没有过，不过现在，应该不在话下了。”

“不可！”和尚义正词严道，看了看她额头上一抹朱砂红，便明白了，“公主殿下，想要飞升为龙，须得逆天来之泉而上，破苍岚之风而行，方能修成正果。之前凭你一介凡体，行之不易，如今虽然成精，也是半分修为都没有，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这和尚也太小题大做了。

“好嘛好嘛，此事我缓而图之便是。”她神色忽而认真道，“不过，和尚，你得答应我，待到我成龙归来之日，定要娶我为妻。”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真真是个急性子，她没有等到和尚的答案，又仿佛是已经确定了一般。

和尚掌心捻着佛珠，遥遥的目光追随着那一道背影，终于淡漠地吐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