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有命，气运流转。

吕小明不信那鬼神之说，但是对于命理气数之说多少还是会听一些。人生而有命，有人生来就是贵门将种，有人就只能是寒门草根，这就是命。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因此才有气运流转。无论一人一家一国，皆有其气运。于一个家族来说，若是纨绔子弟出多了，自然要凭白消耗祖辈福荫，任你家大业大，总有山穷水尽的时候，气运一泻千里，自然要流入别家。

一个小小的学塾自然见不到千古兴亡，只是见微知著，确实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无论出于何种考虑，城中各大家族确实会将族中未及成年的子弟送入这座学塾。还未到可以修炼之龄的，就让他们读书识些字。等脱离稚童之列，各家自有功法传授，但是这些孩子仍会留在学塾，愿意的继续读书，不愿意的，也会在此开始接触一些军中技艺和战阵之法。联盟武风强盛，北甫州更是以武立身，所以后者估计才是这座学塾能够保留至今的根本。

霍德府的这些家族隐隐分成三个等级，至今仍有五行境坐镇的三大家族加上霍德家算是第一等。尔后是曾经出过五行境，见识过山间风景，虽然衰败，但是多少还是留了些家底，这一类算第二等。第三等，则是四象境不曾断绝过，又未出过五行境，一直不温不火，但是胜在稳定，长期以来，倒是攒了不少家当，实力也不容小觑。

孩童的心性多是天性使然，但是不可避免要受家风影响。在霍德府这同一个屋檐之下，不同家族的小孩，秉性差异却是极大。谨小慎微者有之，嚣张跋扈的更是不少见，小小一座学塾，几乎就是霍德府的缩影，而且更加简单直白。

小明除了在藏书阁翻看书籍，这些日子，更多的时间，还是放在学塾这边。或旁听齐远上课，或观望那些孩子习武。无论齐远还是那些退伍老卒，都不曾禁绝他的旁观。闲暇之际，他也会跟那些孩童闲聊胡闹一番。十几天下来，倒是让他对霍德府的各个家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尚观家循规蹈矩，家风极好，族中子弟多是独来独往。红桑家更为跋扈，如今又傍上了火光家，行事更是高调，其余家族子弟大多喜欢围着他们打转。而如今在府内几乎一家独大的火光家，反倒更为内敛而勤勉，齐远的几个得意门生，就多是出自火光家。至于霍德家，十几天来，他还未见到一个，这本身其实已经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管中窥豹，不得全貌，但是以他的眼光，还是隐隐能够看到日薄西山和旭日东升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象。这不免让他多想了一些，火光族长无缘无故将他扔到此地，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于细微处见真章？好让他认清府

内的形势？还是别有所图？

如今出了火光府，他的行动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受限了，虽然身边有春花跟着，但是真想绕过她做些事情，有的是办法。腾部落那边由尔东组起的情报小组在霍德府早有布局，刚出火光府，就极为隐晦的联系过他一次，只是他还吃不准火光家的意图，所以选择视而不见。人在屋檐下，由不得他不谨慎，如今还需多听多看，什么都不做，才不会犯错。

“从心所欲容易，行事不逾矩难也。”

学塾的文化课原本是安排一天两堂的，一堂是教授蒙童读书识字，一堂则是针对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涉及的自然是稍微高深一些的学问。只是后者在此地实在是不受欢迎，往往到者寥寥。今日本来就不多的学生，居然又翘课了好几个，连“请假条”都没给他递一张，气得这位老夫子吹胡子瞪眼了老半天。

小明含笑不言，从心所欲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在哪个世界，总有一些规矩是一定要守的，只不过你齐先生这里的规矩没比一张窗户纸难破就是了，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能直接说的。齐远显然也不需要他来安慰，对方在这个小地方一呆十数年，对此早已认命了，如今难得碰到个来自帝国的“文化人”，而且还对他的学问颇有兴趣，这才让这位自诩满腹学问的老夫子，对他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齐远的学问高不高暂时还不好说，不过可以看出对方所学有一些理学的影子。格物致知，方能天人合一，内圣而外王，最终达到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中间有许多出入，不过大体还是能够看出是这么一条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