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没想到李元湛答应的很爽快,只是要她等上几日。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秋。
小半个月来,安然每日都心急如焚,依旧时常在梦中惊醒。她收不到外面的消息,对楚王和延平的近况一无所知,问孟娘,孟娘只是摇头。问华南,华南不作回答。问李元湛,李元湛……根本见不到人。
她有时候会暗自揣测,这么久了,楚王也许已经不在了,谋逆加上结党,皇上定然不会留他性命。可是延平怎么办呢,在楚王府的寥寥数月,她早就把延平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她舍不得延平遭受牵连。其实就算不受牵连,自己的哥哥和母亲遭遇如此变故,延平也一定不好过。
中秋那日,华南拿来了一套宦官的衣服让她换上,又让她在面上擦了好些黄粉,这才将她领出府去。府外李元湛和清河郡主的马车已经先一步往大明宫驶去,华南带着安然上了后一辆马车。
马车上,安然终于从华南口中得知,这些日子,外面发生了不小的变故。朝中楚王势力犹存,借着中秋大赦,逼皇上赦免了楚王的死罪,改成了发配营州。而延平公主如今也已经回宫。
宫中的宴会还未开始,延平坐在凤阳阁的花池边上,看上去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饱满的圆脸蛋也干瘪了下去。当安然捧着一个插着花枝的瓷瓶走到延平近前时,延平还在出神的望着花池。
“延平。”安然低声唤她。
延平一个激灵从石凳上跳起来,惊讶的看向宦官打扮的安然:“嫂嫂!”
延平把安然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跟她说了好些话。
原来她被刺客挟持走的那一日,楚王同时调动了所有兵力去寻她,包括神策军和樊统领手下的府兵。正因如此,李元湛才能轻易的攻入樊府,找到私铸的那些刀枪剑戟。
“元泽今日也来宫里了吗?”安然小声问道。
“哥哥明日就启程去营州了,现在正在紫宸殿拜别父皇。”延平叹息了一声,叹息里装的却不是忧愁,而是一丝舒心,好像发配营州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安然拉住延平的手,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打钟的声音,准确的说,是丧钟的声音。
骚动的声音像是夏末的蝉鸣,太多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最后都变成了嗡鸣声。
安然和延平冲出凤阳阁,宫里已经大乱,朝臣,宦官和宫女乱糟糟的跑在一起。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禁军,神策军还有神武军不知怎么打成了一团。盔甲刺耳的撞击声,厮杀声,呻吟声排山倒海般朝安然袭来。乱箭哗啦啦从天而降,有几支就扎在安然的脚边。
安然拉着延平东躲西避,她没见过这样混乱的场景,即使边境暴乱,也没有这样混乱过,混乱得完全分不清敌我。那些军队好像都是保卫皇城的,又好像都不是。可不管这些兵是干什么的,总之都是皇上的兵,安然不由得在心里暗想,皇上为什么不出来管管这这场骚乱。正想着,一个尖尖的声音穿透噼里啪啦的刀剑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