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微亮之时,盛还下着那场春雨。
无名山中的雾气凝成雨丝,缓缓落入山间,滴在了学堂的房檐上。
木枝院的学生们正穿着白色的学服跪在屋外,神情哀戚,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山中依旧飘着薄雾,就像冬日时节在镜子上哈的那口气,只是没有那份玩耍的欣喜,多了一抹淡淡的忧愁。
风过林梢,溪水静淌。
木恒站在那棵碧翠的树苗前,平静沉默。
她很喜欢的那个老头,已经不在了。
她无言,所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边的雾气缓缓散去,一个少年走了过来,眉清目秀,书生般的气息。
他是莫轻言。
眼眶有些红,不知是之前哭了多久,他行礼递上一张帛书,“这是家师留给您的信。”
木恒伸手接过,打开来看。
落笔浅淡,寥寥几句。
写的都是些琐事。
不藏忧伤,亦没有留恋,像是花开过之后,开始在暮光中慢慢地谢落。
她收信,微微一笑,却不知为何有些难看。
雨丝轻落。
她抬头看向空。
春雨自然很美,但有时候却不讨人喜欢,因为看着很像是什么人在哭。
……
离开木枝院,木恒循着某个方向走去。
没有遇到阻拦,她很快便来到一处昏暗的地底。
那是蓁国用来关押死刑犯的监牢。
数年前,蓁国欲伐南越,正是大胜之时却因为宫里那位最受宠的妃子被挟持而不得不退兵。
当时关于蓁皇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传闻盛传一时,大街巷之中尽是艳羡与愤慨之声,但在所有人都以为南越将要免去一劫之时,那位以俊美无双、做事不遵循常理的年轻皇帝却忽然亲征,一举攻下南越帝都伊吾!
而事后那位宫中那曾被挟持的妃子主动提出搬入冷宫,以此赎罪,获得京中一大片的赞叹之声。
但即便如此,很多人都以为那只是做做样子,那名妃子很快就会离开冷宫,重获圣宠。
但一年过去了,宫中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而当年那名挟持后妃威胁蓁皇的歌女也依旧被关押在牢里,没有按律法即时问斩。
越过那些投来恐惧目光的死囚们,木恒来到一间普通的牢房前,透着微弱的光,看向那个气质依旧淡雅的女子。
云昙清秀的脸上神情淡淡,待听闻有脚步声接近,她缓缓抬头,于是很是意外地睁大了眼,数息后又渐渐垂下,“谢谢你来看我。”
木恒看着她发上的白色昙花,没有回话。
“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猜到了会发生的一切?”云昙看着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不出是自嘲还是释然,又或是重逢后的欢喜。
木恒点头,“嗯。”
云昙问道:“可是为什么?”
木恒道:“那些鱼儿告诉我的。”
云昙想起玉池里那些美丽的锦鲤,笑了笑,眸光暗淡下来,“是我对不起娘娘。”
木恒没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