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了瓶啤酒喝到一半,就给红姐的传呼机发了消息速回。
表针一分一分走到十一点,酒也喝了一杯又一杯,可红姐仍未回来。他反复在想那天经理来店里考察,一直夸赞红姐有眼光,店里的鞋如果放到商场,都能成为销款。临走还邀请红姐去商场面谈。
他始终忘不了经理眯成一条缝的眼,和咧着嘴露出的一颗金牙。就又连发了三条消息,仍无回应。
“她以前从没有这样。”他的直觉有了不好的预感,烦躁地站起来,盯着茶几上的一堆空酒瓶,一摆手全推到地上,拿了摩托车钥匙就下楼去了。
他飞驰在西京的大街小巷,跑遍了千金商场的总店和分店,却不知再去哪里寻找。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也许她回去了又加足了油门往家里开。
他的头开始变得晕乎,周围的一切如水波里的倒影在飘动,他驶过一个个路口,丝毫没有减速,就在家门口的那个拐弯处,一辆车疾驰而来,他一个刹车,却被撞飞到空中,如被抛入雨中的一片纸,轻飘飘的扬起,又重重地砸到地上。
砰地一声,他的骨架像被震碎了一样,却已麻木地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头已震得发懵,想挪动一下体,除了手指能微微活动,其他地方一丝也动弹不得。
他努力睁开眼,似乎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女人下了车朝他走来,还没等他开口,眼前瞬间一片模糊,一道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淌到地上
李冰在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他看见妈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他看了半天,说“娃,你咋成这样了”
李冰说“我怎么了”
妈把他拉到镜子跟前说“你来照照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萎靡成啥样了”
镜子里的李冰,形瘦弱,佝偻着板,衣服要从肩上脱溜下来。眼前人竟变得如此陌生,说“这是我吗”
妈说“对呀,这是你吗知道的说你是我娃,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逃难的。”
妈想问缘由,却终未出口,只说“安然怎么就走了,娃还这么小的,小时候来咱家玩,水灵灵的一个闺女”
李冰说“不要再说了。”
妈炖了一大锅红烧排骨,李冰咽着唾沫,可中午的饭还没消化,肚子还胀着,就随便吃了几块,连声夸好吃。
妈看着李冰吃完,说“有些事发生了就回不到过去,有些人错过了就没了。你妈是过来人,什么事没经过,不要活在回忆里,以后的路要自己走好。”
李冰惊讶地看着妈,她今天怎么说出这些话来有些不适应,他发现妈的鬓角有了一根白头发,说“不要动。”慢慢找出来,帮她摘去。
初三的补习班已经开课,李冰却没有再去找付沁怡。
都说大喜大悲后是大彻大悟,他突然明白了现在要做什么,一头扎进房子,打开那还未动笔的练习册,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起来。
他从此不再出门,除了中午下午两顿饭在家里吃外,终关在房子,学习累了就拿出四大名著来看,看累了又继续学习,学累了再睡一会,这么终往复。
这天正在看红楼梦,读到林黛玉焚稿断痴,不由长叹一声,他觉得续书总有万般不好,可也有闪光点,这一段就写的极好。拿起笔在旁边写下一段批注。
外面有了敲门声,最近几天已无人再来,会是谁呢开门却见武战东满目萧然地站在那里。
李冰说快进来,你这是怎么了,胡子长的都赶上大叔了。
武战东提了一瓶白酒进来说“安然的事,我知道你难过,所以一直没敢打扰你,今天我来跟你好好喝一场。”
李冰说“我现在已经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