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僧向心善的主持求了一间房,为任顾安排了住所。
昨日宫中有人前来知会今日之事,他便早早在大殿外候着。
灵姬出门便瞧见他扫帚上的花纹,故作羞涩唤他:“小师父,你可知出恭之所?”
她用那帕子捂着口鼻,阻着飞起的尘埃。
花纹印在扫地僧的眼里,他笑道:“娘娘请随我来。”
灵姬命婢子呆在原地,随着扫地僧而去。
任顾见到她倒是惊讶:“怎么是你?”
灵姬一瞧是他,也有些诧异:“你怎么也来镇国了?”
任顾解释道:“师父派我试探一个人,可那人却是在魂契阁中。前几日不小心跟丢了!”
“何人?”灵姬顺势问了句。
任顾坦言道:“那人名唤沐灵,是个姑娘家。想必听闻阁中之事回来了,无奈我寻不到魂契阁在哪。”
灵姬听罢倒是对沐灵也起了兴趣。情欢独宠她,古兮憎恶她,现今连他们的师父都注意到了她……
灵姬笑道:“宫中也有个丫头在寻沐灵呢,可惜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若你不是急不可耐,倒是可以在王城里待上一月,到时候我便有答案可以告诉你。”
任顾笑道:“既你这么说,我便信你等上一月。不过……你怎么穿上了王族罗裙?还进了王族……”
他打量着她,若非是再见到她,他还以为灵黛与孙亓双宿双飞了呢!
当年她为了孙亓与向来疼爱她的师父闹的决裂之事还历历在目,现今不过几年,竟成了这般模样,倒是惹人唏嘘感慨。
“我现在是王上的妃嫔——灵姬。”她勾唇痞笑了下,说不出其中酸楚。
或许师父说得对,她会惹一身伤的。
他有他的志向,她有她的血仇,殊途同归却又伤人心肺。
任顾一愣,随即开口问道:“可你与前王后不是……”
灵姬打断他的话,随意的笑道:“所以我进了宫,杀了她!
可不止她呢,罪魁祸首还没倒下呢……”她的笑里,包含了太多的阴谋算计。
任顾自幼便清楚得很,除了孙亓,无人能阻挡拓跋灵黛要做的事。
“那你是自愿入宫,还是……孙亓的缘由。”他问的委婉,却是让灵姬心里咯噔一下。
她沉重的开口,是任顾从未见过的认命:“皆有吧……我只是从未曾料得,他谋划的大局里,原来也算计了我!
也罢,送我进来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我就当……他是为我好!”
任顾没再多说,他只是思量:
红颜薄命……
祸国妖姬……
乱世枭雄……
究竟那一句,会成后人对灵姬的判词!
——
情欢骑在马上路过集市之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了一位妇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她一手指着情欢,愤恨道:“你们这些邪祟,杀人不偿命,我今日便跟你拼了!”
一语未毕,她已被士兵拦下,孩子也被夺了下去。
情欢下马前来,抱起了啼哭的孩童轻拍着后背,她薄唇轻启叹息道:“沐桑是个该死的人,但他于我而言,就如这孩子在你心中的份量。
我对他又恨又爱,我该为他谋条生路,但最后结果怎样,也是大理寺该决断的事。”
她对这妇人有愧,对这孩子亦然。可她也无奈,沐桑终究是魂契阁的人。几十年的朝夕相伴,不是没有情谊的。
士兵松了妇人,她瘫坐在地上,抱着孩子嚎哭着。她嘴里谩骂着世道险恶国律虚设,讽刺着官官相护惨无人道。
街市上的人多是对情欢指指点点,对那妇人怜悯同情。
情欢扶起了她,将她送到路侧,作揖抱歉。
她许多年没对人作过揖了,姿势也是错的。在那些看客眼里,竟又成了挑衅!
情欢无语又无奈,回了马上。
游行接着进行着,她瞧向满脸笑意的王上,终究冷静下来。
想必王上身后有高人了,这般作为一点都不像他。
近日朝堂之上并无新人,可那后宫之中……
那灵姬的图谋为何?情欢深皱着眉头思量。在想到灭国这一可怕念头时,竟是陷入两难。
若是浅了想,灵姬不过是一个妃嫔,想必只是有些姿色跟权谋罢了。
可若是往深处想去,灵姬从阜国而来,若说她没有一点坏心思,连她都不信。
但……一个女人覆灭一个国,也太过夸夸其谈了些!
情欢不知王上后宫之事,应该说,她现在一点都不愿与王族有任何瓜葛!
沐桑那个死孩子!情欢一想起他来就窝火,又是想打又是要救!
可她浑然不知的是,那个坏孩子已经快要把她,把魂契阁,尽数都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