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很看重您的。”青萍道。
念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半年的温柔时光,她想赌上一赌,如果,他来了,冒着天下之大不违来了,那么,她或者可以——放弃。
还记得幼时娘亲抱着她,在紫薇树下温柔地给她唱歌听,娘亲会很多民间小调,很多年过去,记忆模糊了,可她却始终忘不了娘亲在她耳畔的温柔的期盼——
“娘不期盼你有无上的美貌、才华、权力、富贵,只望你日后清白做人、一生平安顺遂。”
多少年过去了,她终究是要辜负了娘亲的一番嘱托。
“姑娘,您该准备登场了。”小厮上来拱手道。
天空变成墨色,明月升起,楼下宾客满座,前奏曲已经响起。念薇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去往后台。
念薇的琴技早就小有名气,自入阁起她就作为琴姬在贵客驾临时弹琴奏乐,一些达官贵人私人宴会有时也会邀请她去弹琴,甚至朝廷的舞乐坊也曾邀她去任教,渐渐有人尊为“念大家”。天下被称作大家的寥寥无几,所以当“念薇”要挂牌的消息传出后,很多人为之扼腕,有人怒她不争,有人哀她不幸,可是更多的人,确是兴高采烈的赶来看热闹,有才子墨客打算一饱耳福,更有风流权贵打定主意要抱得才女归……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念大家”表演的却不是琴,而是舞。二楼的舞台上,女子一身绯色舞衣,翩迁而动。她的长眉、妙目、颈项、肩头、柳腰、手指、赤足随声舞动,俯仰、跳跃、旋转,随着琴声、鼓声、脚下的银铃声,时快时慢、忽明忽暗,一时春花秋月,一时寒蝉凄切,一时高山流水,一时金戈铁马,曼妙的舞姿间是说不尽的人间百态、悲欢离合……
扶疏山上,女孩赤足立于山崖边,迎风而舞;夏日里,女孩双臂张开踮脚在湖面粗糙的草绳上缓缓行走;隆冬时节,女孩衣着单薄在雪地中水袖翻动……过往的岁月像刀子一样一点点雕琢出如今的她……
舞毕,她徐徐立于高台上,整个画舫静谧无声,直到她云鬓间颤动的金丝翅膀缓缓停下,灯光亮起,众人这才如痴如醉的醒来,顿时,掌声如雷鸣。
“此舞只应天上有,妙极!妙极!”
“明月阁果然名不虚传,都说杳娘的舞技天下一绝,依我看这女子形神兼备,更胜一筹!”
“就是不知这面纱下是何颜色?就算是丑八怪这身段也是销.魂的很!”
“今天,这美人是爷我的!”
“念大家从来都是遮面弹琴,没想到舞技也是一绝,就是不知容貌如何”
……
郝妈妈适时登场:“今晚哪位爷出价最高,就可以一睹芳容,抱的美人归了!”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价格越唱越高,甚至已经唱到八百两。一般百姓一年收入才十几两银子,京城目前身价最高的杳娘挂牌也才六百两,还未露脸已经是天价了,明日念薇的名号必然要传遍京城了。
此刻,她赤足立于台上,她面罩轻纱,一双妙目却不似方才盈然多情,清冷的扫视着全场,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想看到的人。
果然,她又高估自己了。念薇苦涩的笑了。
却听一道声音响起,画舫顿时安静下来——“爷我出一千两!”
循声望去,只见是个大腹便便、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有人很快认出,这人是镇国公的庶子卫明廷,丞相夫人卫明兰的娘家兄弟。此人靠着祖上荫蔽在兵部领了虚衔,平日里声色犬马为非作歹,他已有十八房小妾,还曾强抢民女,甚至蓄养**,听闻手段狠辣,有变.态嗜好。此刻,他表情猥琐,盯着台上的女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念薇扫视一周,果然见他身后不远处的雅间,顾小姐一身男装,正得意的看着自己。
此时,铜鼓已足三下,交易达成。
念薇身躯微颤,手指掐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