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勇珂回过了头,刚刚出现声音的地方空无一人。
在这一天里发生的这一切在这一句话之后忽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真实感,柯勇珂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家周围的环境,开始有些怀疑这一天的真实性。
但他还记得这一天里发生过的许多细微小事,思维和记忆清晰又毫无迟滞,这又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但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或许只是听错了。
他决定睡觉,但有些心慌而睡不着,于是他想起了主管送他的那瓶酒。
这酒真的很好喝,因为不再是昨天那样一口而尽,而是根据自己喜欢的节奏来慢慢喝,甚至比昨天初尝时还要好喝许多。
这让他感觉好多了,由于今天的心情和昨日完全不同,仅仅两杯下肚他就已经有了一些醉意,这时候去睡是最舒服的。
带着些许的忐忑与期待,柯勇珂睡下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这瓶酒依然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这不是因为他一直躺在床边喝,而是因为他想要第一眼就看到这瓶酒。
这证明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切实地发生了。
柯勇珂松了口气,昨夜没有喝太多,所以也没有宿醉的感觉。
走出家门,楼道里依然是那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周围的一切都是昨天变成的样子。
一天又一天地,时间在慢慢地过,他的生活一直都保持着刚刚好的节奏,健康,舒服,没有很多激情,但也不是那么无聊。
直到如此过完了一生,然后在自己的床上带着宿醉醒来。
柯勇珂一直在床上愣了十几分钟才回过了神来,因为这个熟悉却已经是数十年前的场景在他的脑中已经缺失了太多的细节。
懵懂地带着一定的习惯洗漱后走出了家门,然后被楼道里的那一股臭味熏得几欲呕吐。
这是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身体上似乎并不排斥,但精神上却又极端抗拒。
然后是拥堵且脏乱的街道,太阳散发着热辣得令人痛苦的光芒,阳光不能及的地方却又带着浓重的潮湿后腐败的味道,人们忙碌且易怒,举止无礼且不近人情。
这就是他曾在人生的最后几年里怀念过的街道与城市。
而有些事物令人怀念未必是因为它足够好,或许只是因为那都已经过去了。
而他的工作,也还是那个需要他回忆一下才能反应过来的老样子,没有升职,也没有加薪。
他这才终于确定了之前过完的那一个美满的人生,全都是一个清晰、明白却又漫长的梦。
浑浑噩噩地过完了这一天之后,他再次来到了他上辈子——也就是昨夜来过的那间酒吧。
而那个已经让他有些想不起来了的年轻却又苍老的男人依然坐在那里,桌上依然摆着两瓶酒,只是其中一瓶已经快空了。
柯勇珂站在白仲面前仔细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他得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上一次遇见对方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
更何况,那一夜他还醉了。
而白仲也没有对他的审视目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轻松地自斟自酌着。
“你对我做了什么?”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之后,柯勇珂直接在白仲面前坐下了。
白仲刚准备要给柯勇珂倒上一杯,柯勇珂就自己拿过了一旁的一个空杯子和白仲身旁的另一瓶还未打开的酒,并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分量和白仲自己喝的差不多。
但他没有为白仲已经空了的杯子续上。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对你做了什么?”白仲把快空了的那瓶酒全倒在了杯里,然后朝柯勇珂举了举杯子。
“因为我只能想到是你干的。”柯勇珂仰头喝了一口之后看着酒杯里的酒皱了皱眉,这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过了,似乎并没有记忆里的那么好喝,原来他已经习惯喝更好的酒了。“是你的能力吗?”
“能力?”白仲扬了扬眉毛。“现在的人对能力这一类的问题好像已经一点都不避讳了,你想过为什么吗?”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不是一个好习惯。”柯勇珂沉声道。
“确实如此。”白仲把放在柯勇珂面前的酒瓶拿了过去,为自己再次添上了一杯。“但你昨天似乎对我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昨天……”柯勇珂在这个词上咬了咬牙,对他来说这远不是昨天的事情,实际上他根本记不清自己跟对方到底讨论过什么了。
“为了让我们能够好好交流,我想……”白仲显然很清楚柯勇珂有着什么样的问题。“我需要再跟你复述一下昨晚我们都聊过些什么。”
几分钟以后,白仲以清晰的逻辑把他昨夜和柯勇珂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再一次问出了昨天的那个问题。
“你觉得,神是从哪里来的?”
不等柯勇珂回应,白仲再次问了另一个问题。
“来了之后,神又往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