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泛起层烟,烟笼寒水,远望,船灯轻曳。
“该走了,这个国家,我的朋友,以及我所爱的人们。”
铁皮烟囱窜出黑烟,笔直融进沉沉的云雾里。
......
......
“大姐姐,你为什么要哭呀,哭起来,就不好看了呢。”
“嗯,是啊,哭起来,就真的不好看了呢。”
贺少爷递上一方素色棉帕,婉清接过,擦了擦淌在双颊上的泪。
“哭不好看,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婉清蹲在地面儿上,双手掩着一张面,依旧低声抽泣着。
“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贺少爷慌了神,将伞丢一旁去,慌张的搓着手。
贺少爷左手此前在衙门里被打断,后来去瞧了瞧郎中,郎中也只是开了方子,包扎了番,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好个利索。
“不哭、不哭,姐姐,我给你买糖吃,糖甜,吃了心里就不苦了。”
贺少爷学着母亲小时安慰他的话语和动作,一面轻轻抚着婉清的背,一面儿用稚嫩言语安慰道。
“娘说家里大姨、大姨夫,三叔公、四爷、还有蔡姐姐要争我们的家产,不准我跟他们说话,不准我去找他们,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玩。爹娘要我争气,可学业真的好难,我真的不会,我也想被他们夸呢……”
“姐姐不哭了,不哭了,以后我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婉清抬起眼来,瞧见贺少爷笑嘻嘻面庞上挂着的两行泪。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回去了……”
婉清立起身来,拉起贺少爷的手,朝着来的方向回走去。
......
......
“小姐,你的婚事怎么会闹成这个模样?”
“是我自己做的,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可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离真正的他最近的一次,也是我最真实的一次。”
“你对他动了真感情,小姐靠近他不就只是为了他们私吞下来的那笔钱吗?”
“是吧……,也许是吧……,我拿到了,我拿到了那把钥匙,也拿到了那个地址,此后贺家,不,蔡家会成为这秦淮河,不,上海的真正大族!”
“可我觉得这里有点疼,像是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剜......”
“小姐,回去吧,他已经走了。”
“回去吗?”
“哦,对,是该回去了,父亲和姥姥还在等着我呢,我还要回去重振蔡家呢,我,是该回去了呢……”
“走吧,小姐。”
丫鬟小芸右手执伞,背微曲,将左手递上前去扶住了蔡胥。
蔡胥回顾望了一眼,雾气越来越深了,深的连数十米处泛动的水波也看不清楚,深的连初初离开的轮渡也瞧不见面貌,只看得到一点微光,闻得清二声船鸣。
“老爷和老夫人还好吗?”
“老夫人还好,不过老爷......”
丫鬟支支吾吾了些,显然有些话现在不想说出。
“老爷出了门去,究竟去了哪,却实在是猜不出。”
丫鬟将头垂低了些,步子,也缓慢了下来。
“他究竟去了哪,小芸,你告诉我。”
蔡胥没问,语气中存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林将军之子林宣给了老爷一封信,让老爷去找一个所谓的大人物,老爷便就出了门去。至于,究竟去了哪里,大概是去了那大人物所在之处。”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寻爹回来。”
“小姐……”
蔡胥闯入了雨中,拖着一袭红裙跑进了一条小巷。
“唉,这世道太乱。”
丫鬟叹了一声,只瞧见了她握住伞柄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