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惊泓的身子在华千枫面前掠过的时候,他听见华千枫说了一句:“不必担心。”他听出华千枫的话里带着笑意。于是他一击阻断白尹的攻击后,就立刻转身攻向浪韬天。浪韬天此时虽然已经重整飞杀,但由于叶惊泓是贴着曲咏林冲过来的,所以他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生怕误伤。不过叶惊泓也没有刺到浪韬天,因为浪韬天在第一时间就后撤了数尺,此时在交手,便又回到了最初。
另一边,白尹想刺出第二剑的时候,华千枫的枪已经向他递了过来,所以他只好放弃攻击,闪身避开。曲咏林则是抓住机会,一刀斩向华千枫脖颈。
曲咏林心中纳闷,华千枫应该已经被激怒了才对,但为何失利的会是他们?
华千枫冷冷笑着,他早就看穿了白尹和曲咏林的意图,不是他们的话有什么破绽,也不是他们的表情不到位,而是信任。他信北宫央澈,也了解北宫央澈,所以在他们一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他表现出盛怒的表情其实就是为了让他们大意,但可惜的是,叶惊泓太过担心他,错失了良机。如果刚刚叶惊泓不管白尹,直接攻击浪韬天的话,浪韬天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虽然没有抓住机会,但他不怪叶惊泓,因为如果是叶惊泓陷入类似的境地,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保护住他的背后。
战局僵持不下之际,一个黑衣人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战场上,他的手里握着一口寒森森的剑,没有剑鞘的剑。
白尹感觉他的动作很慢,他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但不知怎么自己拼了命的想避开,想躲闪,想招架,却都避不过、闪不开、架不住。他清楚的看见那口寒森森的剑缓缓的,一分一分的刺进自己的咽喉,他能看见自己的血一点一滴的流出来。四周的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他能听见的就只有自己的肌肤被割裂的声音。那一瞬间他的大脑是空白的,宛如一张白纸,一片雪花。
人悄无声息的倒下,剑带着呼呼风响坠地,是悲鸣吗?是哀叹吗?
一片翠绿的竹叶随风飘过,轻轻的盖住伤口。
那个人垂着剑,缓步离开了战场,他好像是个不经意路过的旅人,不经意的摘下了一条生命。
华千枫和叶惊泓愣了片刻,随即抢攻一处。浪韬天无心再战,虚晃一招便放了二人离去。
袁啸天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他现在也停止了攻击,葛争流则是默默的退出了战场。
“你们看清了吗?”浪韬天问道。
曲咏林摇了摇头。
袁啸天盯着那片翠绿的竹叶,心中没来由的滋生出一阵恐惧。这样的竹叶,他见过,十五年前他曾经见过。
仇皓和宫素素决战的时候,他和柏青等九个人为他掠阵,遭到了雪蝶宫的围杀,其中就有一个人。袁啸天清楚的记得那是个黑衣人,那个人沉默寡言,一双浑浊的眼中带着摄人的杀气,他的胸口有一个竹叶刺绣,跟白尹身上的竹叶一模一样。
本来面对雪蝶宫的围杀,他们还是有胜算的,就在雪蝶宫溃败之际,那个人出现了,他一共刺出六剑,每一剑都刺穿了一个人的咽喉,然后他就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天上飘下六片竹叶,盖住了死者的伤口。
如今天一样,那一天他也仿佛是个旅人,不经意间留下六条人命。
“前辈?前辈!”浪韬天叫了袁啸天几声,袁啸天都没有反应,所以他不得不加大音量。
“什么事?”袁啸天终于听见了。
“你在想什么?”浪韬天道。
“没什么,你们盯着点葛争流和雪蝶宫的动向,我有事得去找一趟面具客。”
“好。”
“白尹的尸体就交给我吧。”袁啸天说着扛起白尹的尸体,那片竹叶没有落下来,仿佛是粘在了他的咽喉上一样。
袁啸天大步流星的走了。
“怎么办?”曲咏林问道,他向来没什么主见。
“你我加起来也不是葛争流的对手,先找到他,不要被发现。”浪韬天道。
“好。”
两个人心情沉重的往葛争流退去的方向寻了过去。
叶惊泓和华千枫飞掠一阵,见无人追来,暂时放宽了心,缓下脚步。
“你看清了吗?那个人是什么人?”华千枫还在想着刚刚的事。
“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总之我们现在脱身了。”
“他会是朋友吗?”华千枫道。
“我只希望不是敌人,这样的敌人未免太可怕了。”叶惊泓道。
“他的剑……我不知该如何形容。”
“我也从没见过那样的剑,如果他活跃一些的话,飞剑帖上的第一非他莫属。”
“你觉得霍青跟他差多少?”华千枫问道。
“差一个江湖。”叶惊泓道。
华千枫长出一口气,没有再问。
叶惊泓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他们那么说北宫央澈你不生气?”
华千枫道:“当然生气,我已经记住了他的相貌,下一次交手,他活不过十招。”
叶惊泓道:“曲咏林是幽府的人。”
华千枫道:“幽府……”
“是,我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十里飞沙闹事,不过差点被北宫央澈一枪拍死。”
华千枫笑了,“我该说他愚蠢吗?敢在她面前闹事,真的是作死啊。我都不敢在她面前闹事。”
叶惊泓道:“你跟北宫央澈谁厉害一点?”
华千枫道:“差不多吧,应该是我强一点点。”
叶惊泓叹了口气,他有些羡慕,他又想起了唐千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跟唐千澈才能结为夫妻。他又不禁思考,如果他跟唐千澈交手的话有几分胜算?如果唐千澈只用剑的话,他应该能轻松点吧,但要是全力以赴,恐怕……
想到这里叶惊泓有些惆怅,看来自己以后的地位注定是底层了。
“你饿不饿?”华千枫忽然问道。
叶惊泓本来没觉得饿,但听到华千枫这么一问,他的肚子也叫了起来。这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叶惊泓看了看天色,已到晚饭的时间了。可是吃什么呢?
“先走着吧,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家。”叶惊泓道。
“不像有的样子。”华千枫道。
“现在还有些光亮,不如去林子里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叶惊泓又想到了狼,现在狼这种动物,在他的脑子里无异于肉。
华千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二人在林子里寻了一会,华千枫忽然问道:“你吃过蛇吗?”
叶惊泓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我拒绝。”
华千枫道:“我也不想吃。”他说完就飞出一枪,扎死了盘在树梢上的蟒蛇。
“还挺准。”叶惊泓道。
“练的,你忘了我们小时候在海里扎鱼了吗?”
“没有,所以你钟爱枪,是不是跟那时候有关?”
“应该说,是因为钟爱枪,所以才练就了一身浪里扎鱼的本事。”
“我忽然觉得你可以换一个称号,挽枫修罗什么的,哪里有浪里扎鱼上口。”
华千枫道:“不可能,不存在的。”
“我好像看见了兔子。别吵。”叶惊泓轻声道,然后悄悄向那只兔子走了过去。
兔子立着耳朵,显得很警惕,叶惊泓万般小心还是踩到了一根枯枝。兔子听见响声,嗖的一下就跑了,紧接着又“嗖”的一响,华千枫的长枪也跟着飞了出去。
“中了。”华千枫道。
“的确中了,小时候真没白练。”叶惊泓拎着华千枫的枪走了回来,枪头上正串着一只兔子。
“生活吧,一只兔子虽不够两个人吃,但也没办法,凑合凑合得了。”华千枫道。
“我来,我来。”叶惊泓说着,熟练的生气火堆。现在他生火的技术可谓娴熟的无人能出其右。
华千枫有些不可置信,“叶大少爷什么时候学会了生火的本事?”
叶惊泓道:“这么点小事,还需要学吗?我这么天资聪颖。”
华千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没看出来。”
也许是真的太饿了,两个人很快将兔子瓜分殆尽。
吃过晚饭,天色已然不早。
叶惊泓坐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和星星,思绪又飘出去很远。
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白洛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练习?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中也有了牵挂。
华千枫没他这么多愁善感,此时已经倒头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