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为什么又回来了?”白洛因道。
“也许是公子想明白了,所以又把她找了回来。”简茄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看公子是想给她个名分吧。”
“王八蛋。他明知道我跟萧翎的关系,却……”乔禹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
白洛因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乔禹。
简茄无奈道:“乔叔,话说一半,是会让人误会的。”
“我说不出来。”乔禹道。他已经很勉强的认了萧翎这个“娘亲”,但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现在柳清欢跟萧翎在一起了,他算什么?他以后见了柳清欢是不是要叫“爹”?
简茄见乔禹是真的在生气,于是道:“其实我跟她关系还不错,说不定我可以去求她收回那个身份?”
“你们在说什么呀?”白洛因一头雾水,越发不懂。
“就是,就是,就是我认了萧翎做‘娘’。”乔禹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洛因恍然大悟,“哦,那公子就是你‘爹’了?”
“他不配!”乔禹忍不住吼道,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可能吓到白洛因了,于是他赶忙伸手去摸白洛因的头,白洛因下意识的躲开。
“我不是吼你,跟你没关系,你……”乔禹柔声安慰,但有些语无伦次,举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挠了挠头。
简茄似乎有了主意,“其实也不算事,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乔禹道。
“公子想必也不会喜欢这么个身份,你放心好了,我能说服他们的。”简茄胸有成竹。
臧言这时候走了过来,“乔大侠,公子有请。”
“不去,你让他过来。”乔禹道。
臧言也不多说,转身走了,不一会柳清欢就走了进来,是一个人来的。
“乔大侠在这生闷气呢?”柳清欢温和的笑笑。
乔禹不说话。
柳清欢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师姐很伤心。”
乔禹心中一颤,“她怎么了?”
柳清欢道:“其实你不该为我的事恼火,你不愿做我的儿子,我还不想当你的弟弟呢。”
乔禹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柳清欢道:“你总是这样,担心不该担心的事,却总是忽略真正该关心的人。”
乔禹有些急切,“别买关子,她到底怎么了?”
柳清欢道:“她说她不想再见到你了。”
乔禹愣住,有些颤抖的问:“为什么?”
柳清欢道:“因为你总惹她生气,还总让她担心,她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你明明对她有意,但为什么不时常去看一看她?百丈黄泉那么大,她一个人在里面不孤独吗?这些你是不是都没想过?你知不知道她其实是盼着你去的?”
乔禹蹭的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别去了,这一次她是真的失望了。你去了也没有用的。”柳清欢道。
乔禹僵住,是啊,他总是忽略医仙子的感受,他的心里有朋友,有天下,有事业,有兄弟,但是却忘了其实还有个地方是属于医仙子的。只是那块地方似乎是被黑暗遮住了,而且遮了很久很久。
“你当真?”乔禹道。
“当真。”柳清欢肯定的说道。
乔禹幽幽叹了口气,许久没动。他感觉心缺了一块,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医仙子的点滴过往,忍不住流下了泪。
乔禹在花园里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动了动。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走出花园,走出了丹华楼。
快正午的时候,他回到了丹华楼,手里捧着一本书,找到柳清欢。
不等柳清欢开口,他就从怀里摸出两张纸,那是云央交给他的东西。他把纸摊开,“你能不能查到这些笔记?”
柳清欢看了一眼,其中一张纸的笔记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能。”
乔禹道:“那就麻烦你查出来之后,把消息送到神兵府。”他想了想又说道:“还是直接交给凰座吧,凰座不在的话可以交给云濯。”
“你……”柳清欢刚说了一个字,就看见了乔禹手里的那本书的名字,那是关于草药的书,他一下就猜到了乔禹要做什么,于是就闭上了嘴。他劝不动的,乔禹认定的事,没人劝的动。
“我知道了,你多保重。”柳清欢说完,又补充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丹华楼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乔禹点了点头,道一声“多谢”,缓缓离开了丹华楼。
他要去百丈黄泉,他以前总以为自己跟医仙子之间的话题太少,医仙子天天都在研究药理,但他却一窍不通,也插不上话。昨天他忽然想明白了,不是他们之间的话题少,是他还不够重视这段感情。
陈州,正午。
斩赤心坐在亭子里,盯着外面的大路。如果面具客说的不错,二月二应该已经到了,可是现在还看不见他的人影。斩赤心并不着急,就算面具客说的不对,他也至少会等两个时辰。
面具客的消息也不全是错的,斩赤心正摆弄弓弦的时候,看见远处一个背枪的人影逐渐接近。二月二到了,虽然晚了一个时辰,但也没差什么。
二月二也看见了斩赤心,于是他就停住了脚步,握住剑柄。
“好久不见。”斩赤心走出亭子,弯弓搭箭。
“你知道我会走这条路。”二月二冷漠的开口。
“你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宫主让我请你回去。”
二月二冷笑,“不是请我,是请北玄。”
斩赤心冷冷道:“你为什么要背叛?”
二月二笑了,“我没有背叛,因为我从来都不是雪蝶宫的人。”
斩赤心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二月二道:“为什么不去问阎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拔剑。
剑上仿佛带着熠熠流云,打着旋斩向斩赤心。斩赤心身子腾挪间,一箭射出,朱红色的箭闪电般射向二月二。二月二避过,再避,他心里明白,斩赤心擅长远距离作战,但是他的箭从来只有十二支。只要箭袋一口,就是他取胜的时刻。
很快,斩赤心的箭袋就空了,不过他的脸色却并不难看,仿佛还不知道死期已到。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斩赤心道。
“你的箭袋已空,我看不出你的胜算。”二月二冷眼一凝,刺出必胜的一剑。
斩赤心没有动,二月二感觉不对劲,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凤尾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
细长的剑,血红的剑,细的像是筷子,红的像是夕阳。
二月二的剑还没碰到斩赤心,咽喉就已经被射穿。他双目圆睁的倒下,他没见过斩赤心的第十三支箭,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第十三支箭,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斩赤心一寸一寸的拔出二月二咽喉的剑,又擦了擦才别在腰间。剑跟他的衣服浑然一体,离得远些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一柄剑,离得近了,也不会认为这里有一柄剑,因为它像是个装饰品。
“花非花,眸非眸。弯月照琼楼。千金不换清心酒,含笑十三鬼见愁。”斩赤心低低念着,从二月二尸体上摘下北玄,远去。
他在加入雪蝶宫之前,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称号——含笑十三箭。他刚刚念得东西,是丹华楼给他写的,他很喜欢,每次用出第十三箭后,他都会忍不住念上一遍。
斩赤心带着北玄直接踏上返回雪蝶宫的路,他不是忘了面具客的交易,也没忘跟洛竹间的约战。他只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也没有人规定他必须去。他答应洛竹间,是因为他想支开洛竹间,让洛竹间不会缠着自己。他答应面具客,是因为面具客知道二月二的行踪。但二月二现在已经死了,他已经拿到了自己应得的利益,所以那个交易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至于后果,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觉得人生本就苦短,为何不趁着有限光阴,多做一些对自己有意义而又高兴的事呢?
秋别亭,时辰已过。
洛竹间喝掉最后一口酒,将酒杯放在石桌上。“嘬”的一响,白瓷的酒杯就嵌在了青石桌面上,杯口跟桌面一齐。洛竹间微微笑了笑,起身离开。他会让斩赤心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现在他还有别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