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雕脸色仍不平静,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外人后才说道:“王将军,还有众位兄弟,反贼武功出神入化,加上刚才那帮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我们如果再追杀下去,自己一方必定死伤惨重,与其这样,不如……”
王彦章道:“不如怎样啊,我们无功而返,可交不了差事!”
孟金雕道:“我是说,我们不如随便去抓几名男女,把头砍了带回去……”
“可是,”王彦章打断孟金雕的话,“皇上认得反贼模样,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没错,这的确是欺君之罪,”孟金雕道,“所以,我们回汴州后,待皇上前来确认,再趁机……趁机杀了他!皇上昏庸无道,手段歹毒,我们大可拥立他刚五岁的儿子登基,这样不但得以保全自身性命,还可大权在握……”
他话音还没落下,王彦章忽然铁枪一挺,一枪刺进了意图谋反者的肚子里!孟金雕毫无防备,“啊”地大叫一声,被这一枪刺了个对穿,指着王彦章只叫了两声:“你……你……”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壮志未酬”身先死,这个先反叛鹰王谋得高位,接着又想造反新主的大奸雄,就这样血染衣襟、一命呜呼了。隐身在暗处的梅寒香看见这一幕,几乎跳起来,旁边小玉云慕蓉也变了脸色他们早欲置那奸徒于死地,却没想到会由王彦章一枪干掉了他!
外面那些禁军更被惊得张口结舌,一步一步地向后散开,有的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王彦章却手一抖,拔出血淋淋的铁枪头,喝道:“好大的狗胆,这姓孟的蒙受皇恩,竟然敢煽动大家反叛!快来呀,我们这就提这反贼头颅去见皇上!”
刚才那个余老三,显然就是为孟金雕出谋反主意的,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将军,那……那原先那些……那些反贼呢?”
王彦章冷冷地说道:“我看这姓孟的早欲谋反,那几个反贼定是被他故意放走了,我们哪里还追得上?”
铁枪一挑挑起孟金雕尸体,他又接道:“不过大家尽可安心,这姓孟的谋反行径,在场诸位都听见看见了,我们回去如实禀报皇上,皇上肯定只会奖赏我们击碎了这一阴谋,而不会怪罪我们没继续去追杀那些不知所踪的反贼。”
下面禁军均觉有理,很多人叫道:“那我们快回汴州吧,有这现成的反贼人头,什么都好说了!”
王彦章目光闪动,又喝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回汴州邀功去!”把孟金雕尸体提在手上,带头向来路撤走。
不一会儿,原本闹哄哄的树林又安静下来。
叶思秋自藏身处站起来,脸露喜色,说道:“寒香,这下太好了!看来昨天上午我们那番鼓动,还真起到了大作用。”
梅寒香道:“昨晚我看见你拉住王大哥说话,原来就是要他一旦看见孟金雕露出反意,一枪杀了他,是吗?”
“正是。”叶思秋点头道,“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一来可置奸徒于死地,二来王大哥不至于无法交差,第三我们还借此摆脱了朱友贞的追杀。”
小玉插话道:“只是令人难以索解的是,刚才那帮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怎会认识小姐,又为何为了小姐而出手?”
梅寒香道:“我也十分奇怪,听那黑衣人说话声,绝非我认识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他们那一番意外厮杀,孟金雕还不一定起意反叛呢。”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叶思秋看了看天色,道:“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所以,我们还是快回去找林妹妹他们。”
自汴州逃到这里,一路危机四伏,到现在终于大致解除了警报,四人往回走时,脚步都轻盈了许多。转过一个山坳,刚远远看见那栋屋子,西侧一条岔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竟然是早上那七八名神秘黑衣人绕到这里来了。
梅寒香大喜,喊道:“喂,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们……你们是在找我吗?”
那些黑衣人仍然黑巾蒙面,听见梅寒香叫喊声,一起策马跑过来。梅寒香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像是认得梅寒香样子,黑巾后面的一双双眼睛露出欣喜之色。那带头的当先跃下马背,单膝着地,说道:“梅小姐,我们正是在找你,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梅寒香满腹疑问,道:“早上我们在暗处看见你们和禁军动手了,只是不知你们到底是谁,又为何要帮助我们?”
“哦,原来你们有看见早上的事……”那带头黑衣人甚是意外。稍稍迟疑一下,他抱了抱拳,接道:“梅小姐以后当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但眼下由于形势恶劣,还请恕我等不便公开身份。”
那个矮个子黑衣人接过话:“不过梅小姐尽可宽心,我等对你绝无恶意。”
这两人武功比之天龙帮几位堂主都毫不逊色,梅寒香这段日子饱受孤立无援之苦,这时听他们语气真挚,态度诚恳,甚是高兴,施礼道:“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早上得你们相助,禁军还真撤走了,寒香在这里先行谢过!”
那带头黑衣人拜倒在地,礼数十分谦恭,道:“既然禁军已经撤走,那我们也放心了。”看了叶思秋一眼,像是知道他就是新近崛起的绝顶高手,跟着向他施了一礼才站起身,接道:“还请梅小姐尽早南归,我等因为另有要事,先一步告辞。”
他刚才说的形势恶劣,又是指什么形势呢?叶思秋也是疑问重重。嘴唇动了动,却又很快压下问话念头,因为他知道有些江湖人物身负神秘使命,不到时机绝不会泄露自身来历。不过他们确实诚意十足,不顾梅寒香推辞,把八匹马都留了下来。
待到黑衣人展开身法离开,叶思秋等人回到来处时,林白雪凌风华早已在翘首等待了。
注:此役后,王彦章始终忠于朱梁朝廷。公元923年,王彦章遭到权臣赵岩陷害,被解除招讨使职务,接着于当年十月在郓州中都被李存勖擒获,因拒绝背叛朱梁而遭到杀害。
现今浙江嘉兴保存有一座“铁枪庙”,里面祭奠的正是王彦章的英灵。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里的杨康,就是在这座铁枪庙里中毒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