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地间,有许多人,也许与少年素未谋面,却如溪河入海,为少年输送着生命的活力。
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
而在原作销恩录中,少年即将踏入江湖,掀起腥风血雨,无数豪杰剑客,均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漫步山间,随处刻诗,清泉岩上抚琴,竹屋中独自对弈,“年年岁岁一床书”的清寂寥落的少年,将会成为这江湖上最可怕的一个大反派!
他将一个少年打造成名动江湖的第一美人,将另一个少年训练成无往不利的神兵利器,他栽赃嫁祸挑拨是非,他将藏宝图四处散布引起江湖的骚乱与扰动。
然而最可怕的是,这一切对他而言就和独自对弈没有什么区别。
苏试一弹中指,一颗细小的石子自他指间射出,击中正中的大蜡烛。
烛火仍然静谧燃烧,什么也没发生。
本该断裂的洁白烛身依然完好无损。
看着如此真实的烛阵,却仿佛是虚幻不可触碰的。
无论刀劈、水灌,都无法使它们熄灭。
谁也不知道前一任石脆山的主人,是如何营造出这样奇绝诡异的尸魂灯阵的。
是的,苏试穿成了销恩录的第一号大反派苏弑。
尸魂灯,汲取他人寿命
他不死,灯不灭。
雨。
半烟半雨。
一个青衣少年在细雨中疾奔。
他的背上负着缠裹青布的短剑,剑刃很宽。
他就像是一只在雨中疾飞低驰的燕子,两只脚就像是燕子的翅膀,在草叶上轻盈一掠,便从这头到了那头。
仿佛他的脚底刚轻轻一沾草叶,人便重新借力腾飞。那纤长的青草,被踩得微微低伏,但又很快挺起胸膛。
少年掠过,草地只轻微地浮动。
他虽看起来只有十六七,一套“燕歌行”的轻功却已炉火纯青。
远眺几座山头,一道黄泥路从山腰盘桓而过。
只见道旁走出来一个戴着青色箬笠,穿着绿色蓑衣的佝偻老汉,拄着拐杖站在了黄泥道中央。
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只见一个高大的汉子从道路另一头而来,胯下骏马疾驰,马蹄踏烂黄泥,飞溅点点。
那老汉正挡住汉子的去路。
那马上的汉子竟似看也不看,径自向老汉奔驰而去。
五丈、三丈这神骏却不知怎的越跑越慢。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阻着骏马。
那老汉只稳稳拄拐站着,一只手抬起,袖袍似被风鼓动着,有一种无声的喧嚣。
那大汉行至一丈处,胯下的骏马竟已似在原地踏步了。
他浓眉一锁,手按上腰刀:
“什么人?!”
那老汉微微抬头,露出箬笠下的一张干瘪的嘴:
“要命的人!”
话音刚落,他猛地撤手,骏马在一瞬间失去阻力,滑蹄向前跌冲,那大汉大吼一声,而那老汉也一拐击出
雨仍在下着。
越下越大。
青衣少年从黄泥道上疾驰而来,雨丝已经润湿了他的衣衫。
他赶得这样急。
因为他不是去杀人的,而是去救人的。
他猝然停下了脚步。
泥泞的道路上还有马蹄印,鲜血汇进小小的蹄印中。
一阵风吹过,道旁的树落泪点点。
少年缓缓走到那雨中的尸体前,俯身揭下那老汉的箬笠,露出那张苍老的面容。
那是专门为石脆山主人“结魂印”的“奴”。
也是石脆山老主人留下的最后一个“奴”。
而“奴”之所以对少主人忠心耿耿,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命也与之相联系。
他们的生命也同样在魂灯阵中被点亮。
苏弑若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唐璜知道苏弑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纵然说出来,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本想制住这个老奴,让他说出苏弑的秘密。
否则,他要如何让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座汲人元寿的魂灯阵,被“印魂掌”击中的人,并非由于内伤早衰、早逝,而是因为被人窃取了寿命?
杀死苏弑是这么难,而连揭穿他的秘密,竟也是如此困难。
唐璜紧紧握拳。
两眼放出仇恨的冷光。
那绝不是天真少年会有的眼神。
只因他已不是原来的他,他已经重生!
苏弑,他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