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杨铣尽管心怀忠义,但不能不为自己身家性命考虑。
自安史之乱以来,唐帝国的统治者们对武将们十分忌惮。杨铣能侥幸成为四镇节度使,也是因为有鱼朝恩、郭子仪等人的存在。作为代宗手中分权的一枚棋子,以前所未有的年轻成为帝国最大军事集团的领导者。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祸福都在杨铣的一念之间。
因此杨铣就算病好的差不多了,也只能继续装病下去。直到四镇彻底变成朝廷兵马,这病才能好。
“陕州军乱,陛下手中无大将前往平定。”李柔芸端着一碗银耳羹,来到书房见杨铣。
杨铣听到李柔芸的声音,忙装出病恹恹的样子。
李柔芸将银耳羹端到杨铣身前,低声道:“二郎你别装了。那天我在书房就看出你病好的差不多,这会儿又装起来了。”
杨铣担心是李柔芸在有意试探,并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装下去。
“你那日下棋。棋局分明是十分复杂的珍珑棋局,这可不是病恹恹的人能应付的棋局。”李柔芸笑道。
杨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还是被李泌“出卖”了。于是笑道:“还是公主明察秋毫,一下子就看出我是装的。”
“少来这一套。李泌先生有意揭露你,绝对还是很有深意。二郎还是吃了这碗银耳羹,去见先生,看他怎么说。”
李柔芸将银耳羹递给杨铣面前,请杨铣吃下。
杨铣只得接过,三下五除二吃完,遂出府去李泌的府上见李泌。
李泌似乎早料到杨铣会来,敞开了大门等着杨铣。
这样反而让杨铣有些犹豫,瞻前顾后好一阵,才踏步入内。
“将军你终于来了。”李泌亲自我杨铣斟茶,“这是上等好茶,将军细品一番,便知其中韵味。”
杨铣端起细品一口,笑道:“好茶!先生以茶破题,不知有何见教!”
“这好茶需要好水,才能泡制出韵味,只可惜现在并无好水,眼前只有死水一潭。人人心存进退之道,不顾国家大体,只顾个人得失。”
“先生这是在责备我吗!”
“不敢。”
“哎!先生,实不相瞒我是真的害怕。”杨铣起身抬眼望着天上烈阳,“我手握重兵,战功卓著。年纪又轻,是很多人的记恨对象。如果我不急流勇退,他日葬我的又会是谁呢?”
“也许是我的子孙,也许是我的妻子,也许是……陛下!”
杨铣口中的葬,分别是埋葬,哭葬和挖坑。
李泌听罢,叹道:“将军对世事洞若观火,果然了不起。只是眼下将军却不能置身事外,必须果断出手才行。”
“何解?”杨铣问道。
“
魏博节度使李宝臣数次上奏陛下,请求出兵镇压陕州军乱。陛下都按之不许,就是因为清楚李宝臣的野心。但是眼下大唐无将可派,这才不得已想请将军出山。如果让陕州继续乱下去,情况大为不妙。”
杨铣眼神疑惑的瞄着李泌,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说不定是代宗在背后指使李泌这样做,逼他出山。
“先生所言有理,我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入宫奏明皇上,带兵出征。”
杨铣略拱了拱手,转身告辞。
李泌望着杨铣的背影,眼神十分的复杂。
大明宫,紫宸殿内。
“看来杨铣对你起疑了。”代宗问眼前站着的李泌,“你心里对杨铣所作所为,有什么看法?”
李泌沉默不语。
“此殿内只有你我,先生尽可讲来。”代宗挥退左右,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他和李泌。
李泌沉声道:“陛下,恕臣直言。镇宁王对朝廷十分害怕和不信任,因此思虑深重。但镇宁王忠心于大唐,一定能辅助陛下平定四方乱世。”
“这一点不需要先生的提醒,我心里很清楚。”代宗起身叹息道,“可也不知道杨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有一种很可怕的思想在脑袋里,与我们格格不入。让我无法对他彻底的放心。”
“您是还记着洛阳之事,对吧。”
“没错。我听他说话的口气,不像是愤怒之下说出的话。与其说他害怕朝廷和朕,倒不如说他有一种天生的厌恶。这种厌恶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养成,应该是由来已久。”
“镇宁王长年身在军中,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不对。我还记得霍小湘的事情。杨铣当时表现出的激烈反抗以及全新的思想,都让朕印象深刻。你看他对子女的教育,那也是一视同仁。他就算是出征在外,对子女的叮嘱程度都不是一般父亲可比。那些信件我都看过,内容都是可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