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说了,可能是幻视。”帕克探长浑不在意地回头看他一眼,“什么鳞片啦,牙齿呀,这都是精神病人的错觉。”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看一眼?”关瞻抬高声音,“看日记也能知道这案子和她有关系!你至少应该做个笔录吧?”
“录什么录!”帕克探长怒不可遏,“你精神有问题关我屁事?”
关瞻沉默了。
“我妈也是这个眼神。”他喃喃地说,音量不大,刚刚好够传入帕克探长的耳朵。
“今天你回家住。”帕克探长挤出一个笑容,“病情很严重嘛,小子。你应该面对你妈,然后告诉她你爱她。”
黑色轿车不容置疑地往富人区方向行驶,关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窗外飞驰的景物却让他更加焦躁。
“把我送到楼下就可以了。”最终他说,“谢谢。”
“我打电话给你妈,叫她下来接你。或者你自己上楼。”帕克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你要是死在外面,我可要分一部分责任的。”
车里谁也不说话了;只有广播播音员用官方正式的腔调播报新闻,也没能够缓和趋于尴尬的气氛。
“……据悉,著名能学专家默尔·凯博士将于九月一日正式担任廷堡公学能学系主讲导师……”
“廷堡公学。”琼斯感叹道,“你是廷堡的吧?你妈在你教育上花了大功夫吧?”
“……是。”
“那怎么不肯回家?”琼斯问,“你觉得她怎么奇怪啦?”
“说不上来。”关瞻警惕地说,将目光移向窗外,“她在看我的时候……”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也咽下了他觉得荒诞不经的话:“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弟弟高考……”
琼斯笑着瞥了一眼广播按钮。
“默尔·凯博士发现了不同能种之间的区别,这项成就……”
“家长或多或少有些焦虑。”他抬起下巴点点音响,“她只是希望你弟弟明年也能考这样的好学校。你啊,别想太多了。”
关瞻像是寻求心理安慰一般,悄悄握住口袋里的能值测试仪。
帕克已经吞完了他的麦芬。
他抹了抹嘴巴,去拍拍琼斯的肩膀:“别理他,他疑神疑鬼。他妈能值高,300N呢。”
他从光屏里调出一张照片,在琼斯眼睛底下晃了一圈,又收回来仔细打量。
关瞻看见了。
这是一张证件照,一个高加索美女微微地笑着。
她有一副美艳的皮囊,然而五官比例和关瞻却毫无相似之处。
眼睛很大,嘴……也很大。她嘴巴的长度超过眼间距太多了。按照目前普罗大众的审美,这叫性感、叫甜美,可是在关瞻看来,这就是怪异——总是让他联想到某种在阴暗潮湿处蛰伏的爬行动物,凸起的大眼睛长时间盯着苍蝇、蚊虫。
“-300。”关瞻低声说,从照片上移开目光。
“都说了你的测试仪不准。”琼斯不以为意,“你总不能说错的是公学那些教授们吧?”
他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转弯,热巧克力猝不及防地洒在关瞻的衣服上,迫使关瞻终止了话题。
闹市区的车辆渐渐多起来。超大型购物中心灯火通明,暖调的光把玻璃建筑变成了宫殿,多少驱散了一点周围深灰的寒意。
亮着各式极简店招的门面让附近一整条街都有了烟火气,人们不顾寒冷,在这里徘徊闲逛。
各色车辆横七竖八地堵在车流交汇处,连督察局专用车也不例外。
帕克咒骂一声。
关瞻望着不远处变换的红绿灯发呆。它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灯下大大小小的车子挤成一团。车辆与车辆的缝隙间,有个人格外醒目。
这人身上围着干净的灰色的围裙,一只手里挎着巨大的花篮,花篮里放着一大捧灰色的、样式奇特的花。
关瞻观察他的时候,他正耐心地敲开每一辆车的车窗,挂着笑容,递一枝花进去——却极少有司机不接受的。
可能是感受到了关瞻的目光,他抬起头来调皮地眨了眨两只距离过近的大眼睛,咧嘴一笑,饱满的脸颊恍若塑胶,竟然连一丝笑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