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陆采蘅将方才的衣服小心的亲手放回礼盒之中,连带着折痕都一模一样。
——仿佛这就是那个已经许诺下来的约定,在没有完成之前,就要小心的保存起来,直到可以拆开的那一天。
她听着宫子铭的话,忍不住侧目,“祖母的学问吗?”
陆念徽的学问很多,而且负责。当年留下的大量资料有些在书院里还在继续教学,有些却是在家中。陆采蘅倒是从小就有学习过的。
“嗯,现在暂时不用。”
“陛下的意思是?”
“集市暂时阿蘅还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到了朕需要的时候,阿蘅可是要帮我啊。”
话语字句说的像是一句玩笑的戏言,然而看着宫子铭面上认真的神色,让陆采蘅忍不住也报以同样的认真态度对待这一句话。
她撘上宫子铭向自己伸出来的手,而后弯眼而笑,无比认真的承诺道:“只要陛下所说的,只要我能做到。”
那我定然就会竭尽全力。
握紧了陆采蘅的手,宫子铭瞧着面前的少女,面上笑容加深。
……
又是一次颇为愉快的晚餐。
已经在陆采蘅面前直接摆出了一副有大事要去完成模样的宫子铭,离开的时候还是如同上次一样。
对着陆采蘅,完全熟练而且精准的摆出了相对应的路线,就走的比什么都要顺利。
又依旧如同之前那样的目送着陆采蘅返回长春宫里,宫子铭转身绕出长春宫之外,路过面前的春柳树下,渐渐放慢了脚步,宫子铭略略辨识一阵,瞧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黎朔归穿着的是一身深色的常服,在这夜间里并不显眼。
他手中提着一盏宫灯,安安静静地侯在宫子铭必然会路过的树下,莹莹火光跳跃出摇动的光影,印在他脸上。摇晃着却有几分让人错觉的落寞。
那身深色的常服也因着这火光,折射出别样的色泽。
他听着宫子铭脚步越发靠近,抬眼望过来,黑色的瞳中印着火光,出乎意料的专注。
“属下来接您。”
宫子铭原本从容而进的步伐停了下来,他将双手抄在衣袖之中,就隔着几步的距离,仿若最初面对面相见知识那样,静静地将他望着。
记忆和时间似乎倒退回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宫子铭却再也听不见那一瞬间,宛如有什么破冰而出的涓涓细响。
耳边有夜风而过,宫子铭缩在宽大衣袖之下的手指动了动,抓住了覆在另只手上的衣袖边角,他一时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站了一阵儿。而后松开原本缩在衣袖之下的手,向着黎朔归大步走过去,“徐德胜人呢?”
“未曾前来。”
“……”多看了黎朔归一眼,对方依旧是那副方才见到的样子,并不如何,也不为所动。宫子铭多看了几眼,心里也差不多有了个大概——那就不是被打晕了,就是被弄了什么事情,完全无法来了是吧?
徐德胜那个家伙,说到底还就只是个文弱书生,用脑子的事情,也许能够办得不错,但是非要指望武力的事情,大约还是需要给他能够求救外援的机会。
明显这一次对上黎朔归的安排,他没什么外援。如此说来,也怪不得他。
心里的念头转得飞快,在对着徐德胜的事情得出结论时,宫子铭已经向着黎朔归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的惩罚先行记了一笔——就从五十次开始。
“哦?因为什么原因?”
“属下不知。”
“那么为何又是你来的呢?”——加十次。
“属下担心您。”
“……”不得不说,宫子铭觉得自己也是喜欢听一些好听的话的,尤其是那种能够戳在心中较为在意的地方上的话。——罚抄,再加十次。
黎朔归提灯,走在前面的位置,不远不近,恰巧在回头的时候能够刚好就一眼将宫子铭望见。并非是一男一女奏折的时候最长用的距离同位置,却不知为何的让人觉得心安。
“下午的罚抄呢,做完了吗?”
“尚未。”
“哦?上次的不是抄得很快吗?”——再加十次。
“……”
原本对答如流的黎朔归这一次说不出回答的话,他的脚步略停了一拍,而后却依旧在前面带路,只是不复之前的轻松态度。
“摄政王什么时候见你的?”
宫子铭问的随意,似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言语之间也没有多少逼迫的意思,仿佛这句话黎朔归会不会回答都没有关系。
黎朔归对于这一点,只是犹豫了几秒,而后回答道:“您去了长春宫后。”
“说了什么?”——这次稍微听话了一些,也只加十次。
“您应该猜到了。”
“是啊。我应该猜到了。”宫子铭的声音里并没有他能够出多少动怒的意思,他甚至情绪都没有过多的波澜,平静得异常。“从最开始的时候,我将你从摄政王手上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什么时候会被背后捅一刀的念头,我似乎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事情,但是,很不错,你全都没有说出去。”
宫子铭说道这里稍微停了停,他伸手接过黎朔归手中提着的灯火,手挪到之后的柄端,轻轻地晃了晃,让投在地上的灯影跟着摇动起来,“你所有的忠诚,都是落在摄政王身上的,这是你从前必须做到的事情,我向你说的向我效忠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句话都能够改变的,我也不想多追究,朕说过对于你,朕没有忍耐的底线,不论如何朕都会原谅你,这是你的特权。”
“属下——”
宫子铭这一段话到最后渐渐变化的情绪可以说是无比的清晰,让黎朔归能够清楚的感觉。
“可是,朕已经让你背叛你的忠诚了啊,朔归。”宫子铭深呼吸之后轻叹着说:“就算是你摄政王的一颗棋子,但是,你已经是无法离开朕独自走到阳光之下的影子。你的忠诚,对于朕同摄政王之间,毫无意义。”
“……”
黎朔归只是沉默,宫子铭这个时候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因为谁。
当时想要说的话语已经说完,宫子铭也不在意,他只是仿佛已经将之前不悦的情绪在刚刚大段的话语里面全数发泄了出来。
他最后说道:“今天这些话说过就算了,你就当我今天闹脾气好了。但是,之前说的罚抄之外,今天的这件事情,一样要罚抄。陛下属下知道错了,六十遍。”
留下这句话,宫子铭也不等待回答,转身就自己走进了寝宫,顺便将门关的忒响。
——结果还是忍不住减少数量这一点来看,小皇帝你似乎才是比较在意的那一边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