遝颓暗道:“竟有此等规矩?五年一换教主,教中事务如何能保持一致?却听南蛮王道:“姚川,你何必在此假模假式,在场之人谁不知你要做甚,动手罢。”姚川年岁比之遝颓亦是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却是老成许多,显得城府颇深:“排教教众、教主皆世代为南蛮王家奴,忠心耿耿,并无二心,南蛮王不要轻信谗言。竹排弟子大多为南蛮人,又有南蛮王近亲,对本教主废除成规祖训之举颇多成见,那是人之常情,然则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南蛮王亦是应该多听听沙排弟子之言。”这是说南蛮王任人唯亲了,南蛮王大怒,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巧言令色,鲜矣仁’说的便是你罢?大丈夫敢做敢当,不就是要这南蛮王之位吗?杀了我,灭了竹排,南蛮谷便是你的。手上做一套,嘴上说一套,姚川,你恶心不恶心?”姚川脸色一变,随即如常,道:“构陷已深,本教主百口莫辩。”遝颓至此方才听了个明白,原是汉人和南蛮人之争,看眼前形式,沙排弟子多而竹排弟子少,沙排首领强而竹排首领弱,南蛮王只怕是必败无疑了。却听南蛮王道:“痛痛快快的,动手罢。”姚川一拱手,道:“排教第四十三代教主姚川,恭敬历代南蛮王:姚川五年期满,幸未辜负排教‘治水路、清滩石、除水怪’之祖训,使我排教教众扩至三万六千九百七十五人,弟子足迹遍及我大汉诸郡,凡有江河湖泊之处,便有我排教之踪影。”遝颓大为惊异,江湖之中竟然尚有如此势力,便悄声问曾阳道:“这教主吹破了天了罢?”曾阳沉吟良久,方才道:“他还是能干事的。”遝颓便没再说话,又听姚川道:“姚川今日五年期满卸任,凡有心致力于排教状大之排教弟子,皆可以武争之,不论年龄,不论男女,不论规则,最后站在台上者,便为我排教第四十四代教主,诸位弟子,各显神通罢!”
话刚落音,立时便有一名竹排弟子跃到场中,二话没说,便即和姚川斗到了一起。张五郎在旁边摇头道:“这人武功和姚川相差太远,走不过十招。”遝颓忽的想起曾阳昨日提起过,说南蛮王赢不过教主一说,便问曾阳道:“你们要用车轮战?”曾阳道:“姚川是教中第一高手,除此法子之外,再无其它可想的了。竹排中一百个排头轮流上,累也累死他!”遝颓摇头道:“这是个笨法子,沙排弟子比你们人多,不会让你们车轮战姚川的。”曾阳道:“他若不让我们车轮战,就得不到南蛮王的镇教罚符。”遝颓问道:“镇教法符是甚么东西?”曾阳忽的大叫道:“哎呦,教主把姜排头打死了!”遝颓抢过去一看,果然是心脉俱断,神仙亦是救不活了。遝颓没有料到,姚川嘴上客气,下手却这么狠毒,同为一教中人,又是并不相干的下层弟子,竟亦会伤他性命。早有两个竹排弟子将姜排头给抬了下去,一人则又到场中替了姜排头,这一次却没能接过姚川三招,便被打出场外,遝颓上去一搭脉,伤势和姜排头一模一样,心脉俱断,遝颓是有心无力。接连又是上去了几个,皆是过不了三招五招便被姚川打死,遝颓不忍再看,回到曾阳身边,道:“只要南蛮王稍有恻隐之心,这车轮战便被破了。”曾阳道:“这些排头是竹排的中坚,没有了他们,竹排便是一盘散沙,毫无作用。南蛮王是不会让他们这样送死的。”遝颓叹道:“这姚川真好心计。”
果然,南蛮王亲自上场了。沙排和竹两派弟子皆鼓噪起来,姚川便道:“南蛮王是主,排教是仆,岂能有仆与主争之理?况且,排教历代教主,并无由南蛮王兼任之理。”南蛮王呸的一声,道:“只怕你想的是教主兼任南蛮王罢?”姚川道:“南蛮王多心了。”南蛮王沉吟良久,道:“你这般遮遮掩掩,到底要若何?”姚川忽的郎声道:“诸位教众,我排教世世代代为南蛮王效力,既为奴,亦为臣,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历代南蛮王亦是对排教信任有加,言听计从,从未插手教中事务。但我们的南蛮王仡濮,平素便听信谗言,任用小人,破坏教中团结,致使教中竹排沙排分裂,汉人南蛮人对立,如今更是要争这教主之位,致排教与南蛮王世代相安之局面于不顾,排教和南蛮王千百年的基业便要毁于一旦,让我辈教众如何自处?”沙排弟子中立时便有人叫道:“杀仡濮!立姚川!”一人挑头,沙排众弟子便齐声叫唤起来:“杀仡濮!立姚川!杀仡濮!立姚川!”竹排弟子听见如此,纷纷叫骂,只是竹排弟子人数既逊于沙排,且是杂乱无章,不似沙排这般训练有素,声音便被淹没再沙排弟子‘杀仡濮!立姚川!’的声浪中。
南蛮王冷眼瞧见一切,却只淡淡道:“姚川,找个借口至于费如此大气力吗?”姚川叹气道:“汉人讲究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更何况,西南夷、武陵郡中各处南蛮王,各有部众,实力不凡,我如何敢担上这弑主之名?”南蛮王道:“你们汉人的心思真是难明,遮没这样找一借口,旁人便不知了么?”姚川道:“南蛮王又何需强分汉人南蛮人?只需排教兴旺,汉人做教主和南蛮人做教主有何区别?”南蛮王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我们南蛮人自蚩尤以降,几经迁徙,还不是被你们视为蛮夷,归于异族?南蛮之名,岂非你们口中蔑称?你沙排弟子,又有几人是南蛮人?我竹排南蛮人,岂非全是你姚教主所杀戮?如今姚教主称南蛮汉人无异,岂非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