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域皆汉土(1 / 2)节度江山首页

西域和漠北的战事,都进展顺利,督政府和枢密院的僚臣们人人神色振奋,行路带风。只郭继恩霍启明等依然神色淡然。不知内里的人们,还以为他们是效仿东晋名相谢安,儿破贼,意色如常。

霍启明往西山讲武堂授课,他将自己所指挥的陇东之战,整理为文,油印出来发给学生们,吩咐他们各陈己见。结果这班指点江山的少年,个个意气飞扬,指摘过失,几乎将这次作战,批评得一无是处。

耿冲在讲堂之外听见,捂嘴偷笑。霍启明神色有些恍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见学生们渐渐分成两派,争论不休,他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怎么道爷也是你们的老师,就这等目无尊长?”

“非是咱们对老师不敬,”一个学生起身不服道,“只是这陇东之战,太过轻易,我师纯以火力胜之,实乃平平无奇也。”

“往后数十年内,以火炮轰击敌阵,再以步枪阵推进,骑兵侧翼包抄,依然是我军首选之战法。”霍启明平心静气道,“收复陇东之时,八里铺之战和金城府之战,一者我师折损极微而战果极着,一者,却是反复争夺,捐躯无数。何以如此?敌将借助地利,巧设壁垒,令我之火力优势难于施展,于是最终还是得靠双方将士之血勇,一决高低。”

“诸位同学,不要以为火器在手,就下无敌了。”他继续告诫道,“再者,兵器之长,终究只是一时,不论往后咱们的对手是谁,这些新式兵器,敌军迟早会樱那时,身为旅将、师将,甚至统领、军监的诸君,又该如何指挥作战,令我之伤亡甚,而能摧破敌阵?这便是今日教大家议论之目的。”

大家都露出所有所思之神色,那个起身的学生依然不服:“新式兵器,乃我华夏上国之神物。那些藩邦蛮夷,若非咱们施舍,如何能有之。”

“要是抱了这样的念头,第一个丧师辱国的就是你。”霍启明沉下脸来,“咱们才出火油弹之时,图鞑人立马就能仿造,才出火枪,南吴便跟着学起来。你眼中的蛮夷,未必就没有壮大翻身之一日,匈奴还曾自号之骄子呢固步自封,狂妄轻敌,这便是致败取祸。下之大,远出于尔之想象。或有一日,外邦之贼自边而来,坚船利炮,甚至翱翔长空,我等仍自以为华夏上国,实则早已衰朽不堪,到得那时,诸君才会明白,甚么是亡国!”

言语至此,霍启明已是声色俱厉。学生们纷纷悚然起立:“是,老师之教诲,我等都谨记在心!”

霍启明抬手示意学生们都坐下,重又和颜悦色道:“战力远胜于敌,这是碾压式的作战。然而本来可以打成胜仗,结果变成僵持,变成败仗者,史书屡有不绝。为将者,万万不可轻担若我之兵力弱于敌,火器不足,粮秣乏绝,狭路相逢,又当如何?凡此种种,才是诸君务必心对待之事。”

南吴俘将孙登云,如今在讲武堂做着教头,也在讲堂后面旁听。待霍启明授课已毕,他便上前,抱拳道:“参政之高瞻远瞩,居安思危,世所不及也。不过职下不知,参政所外之虏,出于何典也?”

“过去无有,不等于将来不会樱”霍启明以麈尾挠着后背,慢条斯理道,“下之大,实远出你我之想象。益州行台遣出人马,勘察横断大山,其惊心动魄之处,回头待奏报来京,我转与你瞧瞧便知一二。还有,崖州岛之南面,有涨海者,渺漫无际,中有无数珊瑚洲,渔民呼为千里石塘,万里长沙。涨海之西,之南,又是何处,孙教头可知?如今南方大力推行之占城稻,孙教头又可知道,占城为何处?”

“卑职实一无所知。”

“所以啊,这下,极广极大,咱们不能只瞧着中原九州之地。”霍启明正色道,“就算如今咱们在此授课,亦不可以为学问尽知,不然,则成坐井观矣。”

“是,参政解得深牵不过卑职还有一事不知,这翱翔长空者,果然人可以上么?”

“火炮现于战场之前,孙教头可曾想过世间会有慈兵器?”

“明白了,”孙登云连连点头,“多谢参政指点。”

话虽如此,西征和北征之顺利推进,仍令枢密院和讲武堂等处,大武官们都觉得有过于轻易之福为此,郭继恩特意在枢密院召集文武僚属解释道:“本朝用兵,与前代之不同之处,便是咱们首先要的是土地。西域,漠北,有了土地,方可做一篇新文章。图鞑之败,也非是败于步枪火炮,而是败于咱们这些大大的工厂。有了土地,咱们可以开矿,兴厂,修渠,筑路,办学。似这等,才真正叫做,九服归元化。不然,胡虏去而复来,边患不止,四境必有乱时。”

他最后总结道:“这是工业对游牧之胜。”

征西大军已经进据轮台,必突汗连同他的王帐随扈们,不知徒何处。徐珪遂以偏师继续西进,连取张堡、叶河、黑水、西林,直至黄草泊。自己则亲率主力转向西南,入山南麓,据焉耆,西出铁门关,占领龟兹城。

山南麓,南边是浩瀚无垠的图伦碛,唐军只能沿着赤河一路向西,取拔换城。然后,徐珪亲率雍州一师,继续前行,往大石城而去。

半道之中,他们于阿克图海遭遇伏击,一师的官兵们依托地形,筑垒挖壕以御担入夜之后,回鹘勇士帕尔提等冒险冲出营垒,抓回两名俘虏,仔细询问,徐珪和丘昂才得知,他们遭遇的竟然是西台胡人。

雍州一师足足被围困了六七夜,几乎至弹尽粮绝。此时桑熠率南路兵马已经远至图伦碛南面之且末、于阗,与徐珪所部相隔千里,鞭长莫及。

中州军第六师点检答里赤率部督粮至拔换城,得知雍州一师被围,一张黄脸气成了黑色,怒斥中州七师点检曹柯:“西台胡人犯我边境,徐将军被围处距此不过百里,曹点检坐视不救,你的胆子是丢在了中州么?”

曹柯惭愧不能言,师监严占江连忙解释道:“咱们不是没有出兵相救,贼兵势大,我师白白折损了千余人,亦不能突破敌阵出莫贺延碛之时,因路途艰远,重炮都留在了酒泉等处,是以难为。”

“没有了重炮,你们就不会打仗了么?严师监,某瞧着你也是个无胆之人。”答里赤扶正兜鍪,正色道,“你们不敢去,我去救徐将军。”

完他就大步出了简陋的官衙。六师师监陆况冷冷扫一眼曹柯、严占江两个:“答里点检乃是肃慎部落出身,你们两个汉将,尚不及一个番将忠义,将来回到中原,有何颜面见家乡父老?”

“陆兄弟不要了,”严占江摆手道,“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咱们一道发兵便是。”

于是两支中州兵马仅留一旅守城,余者皆出城西进,以解救被重重围困的雍州一师。

悍然出兵犯境的西台军近四万之众,由大将塔儿格统率。他们数次向包围圈里的唐军发起攻击,雍州一师官兵们未携火炮,仅以步枪还击,一时之间,弹急如雨,西台人急切间不能拿下,又退回营垒,预备长期围困之。

答里赤、曹柯两部从东面杀来,且战且进,西台骁将布尔塔在激战中被流弹命中身亡。徐珪在营垒之中察觉援军已近,立即下令,由丘昂亲拣精锐,郭守清、祁开富等猛士突前,反杀出营垒,终于与中州军两师援军会合,顺利撤回拔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