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萍大吃一惊，待要回避，已然是来不及了。

但见那烟雾一入口鼻，她那原本怒意肆意的双眸瞬间变得空洞无神。随着扑入身体里的烟雾越来越多，她的神情便显得愈发地呆滞。

“李谅祚是不是到了杭州？”

男子复又轻轻发问。

良久的沉默之后，康萍悠悠地说出了“楼外楼”三个字。

沈晦站在了楼外楼的门槛外。正准备迈步走入的当口，却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像极了“绿羽”茶庄的大掌柜宋公明。可是又明显不是一个人：宋公明谨小慎微，永远给人一种唯唯诺诺的感觉；而眼前之人在气宇上却要洒脱太多。

作为一个整日迎来送往的客栈掌柜，宋河对人际关系有着猎狗一般的嗅觉。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来自门槛外那个清秀男子的异样。

他从来不是一个习惯于坐望的人，于是他缓缓地走了过来，微笑着抱拳一礼。

“宋……先生？”沈晦比他快了半拍，开口问道。他要利用一切机会快速对这个人做出一些基本的判断

宋河颇有些意外，随即便调整了神情，微笑道：“小人宋河！”

“宋河……宋江……”沈晦喃喃低语。

宋河却已经听见了沈晦的言语，面上立刻现出了笑意，道：“那是家兄，想来先生是与他相交？”

沈晦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看着他交叉放于小腹前的一双颀长的手。

在他的左手的小指根部外侧，生了一根色泽明显苍白了许多的“六指儿”！

那实际上算不上真正的手指，只不过是在手指的根部平白生出一段无骨的软肉而已。

宋河瞧见了沈晦眼神中的好奇，表情上略略现出一丝不快，不过很快便散了去。他略微动了动另外一只手，遮挡了那根“六指儿”。

沈晦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这时种师道带着十几名军卒走了进来。

种师道一抬头便瞥见高挂在柜台前，写着“客已满”的牌子。

于是他晃了晃怀中的玉牌，沉声说道：“且领我上去看看！”

宋河并没有看清他手中玉牌的内容，可是他身后那些雄赳赳的军士足以证明一切。

于是他陪着笑，却忙不迭地将那只牌子翻了回去，说道：“可巧，一群北方的客人刚刚退房离开了。”

退房之说，确有其事。

因为方才种师道已经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有八间上房，已经是人去楼空。房间里残存着浓烈的马奶酒、骆驼肉的腥膻味道，一望便知是一些北方的客人。

沈晦乘着他们说话的当口，信步穿过了连接正厅与中院的一处隐廊。这隐廊有些逼仄，两边排列的这佛龛一样的方盒。方盒里燃着红烛，影影绰绰的，看不出其间供奉的是什么。

很快，便走完了隐廊，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眼前竟然是一片巨大的花园！其间开满了火红的花朵。花朵甚为繁茂，挤挤挨挨的，仿佛是无数张极尽诱惑的脸。

“先生也是爱花之人？”这声音突如其来，倒是令沈晦有些意外，旋身一看，却是宋公明那张笑意谦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