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正是骄阳胜火的时段。
松城二中高三六班的窗口正对着的那棵大槐树上传来阵阵蝉鸣,与老师的粉笔和黑板摩擦发出的吱吱声,以及天花板上火力全开的电风扇嗡嗡地旋转声交相辉映。
做为省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大部分学生还是能够抑制住心中的躁动,专注地望着老师在板书上写下的那一连串枯燥的符号和算式。
但凡事总有例外,我们的主人公田永逸此时便坐在教室后方靠窗的角落里,伏案酣睡,以至于口水打湿了他课桌上的一本小书,却始终没有察觉。
代课老师刘胜邦仿佛是乐队的领唱,不管是蝉鸣声还是粉笔摩擦声,都是他讲课的伴奏,可正在他讲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调。
竟然有人在此起彼伏地打着呼噜,间或还会发出一声唿哨。
他很快锁定了这杂音的源头,眯着眼睛望向教室最后的那个角落,罪魁祸首的书桌上立着一本16开本的教科书,他的脑袋正自以为聪明地藏在它背后,明目张胆地破坏了他讲课的兴致。
他的目光在课本的封皮上稍作停留,随即含而不露地冷笑了一声。
语文?
这是上午最后一堂课的内容。
这家伙连伪装都做得这么敷衍吗?
刘胜邦放下了用粉笔将他弹醒的念头,而是抄起了压在教案上的讲棍,将棍子较细的那头放在手心里摩擦着,一步一步地向田永逸逼近。
刘胜邦的动作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他们先是对他突然停止讲课的行为感到诧异,待他们看到刘胜邦前进的方向之后,便将目光集中在即将遭殃的田永逸身上,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刘胜邦带了这个班三年,与同学们也早有了默契,像这样的节目几乎每周都要上演一次,他早以习以为常。
此时他还故意配合着同学们的目光,更加放慢了脚步,来增加同学们的期待感。
虽然对于重点班来说,田永逸是个屡教不改的拖油瓶,但是这小子性格不错,每次教训他也不会记仇,还总能搞出点新鲜的花样,让全班同学乐呵乐呵。
有时候刘胜邦就在想,这个班的总体成绩一直排在全年级的前列,说不定跟这小子定期给大伙减压有着莫大的关系。
作为重点学校的重点班,课业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感慨着走完了这一小段路,将讲棍一头垂直立在被田永逸的胳膊肘几乎铺满了的课桌角落上,双手轻轻拄着讲棍的尾端,默默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半天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相比老师的沉稳,同学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早已在脑中展开了联想,光是这样想一想,便让他们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很快,笑声蔓延开来,刘胜邦则恰到好处地赶在笑声发展成哄堂大笑之前,几乎用尽全力猛抽了课桌一下。
木质的桌面和橡胶制成的纤细讲棍发生了亲密接触,清脆的响声震得田永逸的小心脏突突直跳,他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在站直的瞬间惺忪的睡眼还没有完全睁开。
课桌上的那本小书被口水黏在他的脸上,却在他的脑袋抬到最高点的时候,慢悠悠地脱落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课桌上。
这一系列动作再配合田永逸懵逼的表情,让同学们即便受过专业的训练也完全憋不住笑了,欢快的笑声冲向屋顶,愉快的气氛蔓延在整个教室之中,就连窗外的蝉好像都叫得更大声了。
可是,田永逸是真的很懵逼啊。
倒不是因为之前睡得太死,突然被惊醒而闹了癔症,而是,我怎么能在高中的教室里呢?
望着周围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笑脸,他的睡意全无。
是,这样的场景确实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但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早就不是个高中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