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妈妈下去,自和纤竹一起商量着安排,该如何配合着不着痕迹的把药渣弄回来不提。
秦先生有些踟蹰。
走吧?这事还没有结果,回去也不好跟祝乔回话。
这位世子夫人只交代了让人去寻药渣,后头怎么办,怎么救人也不说一说。
不走吧?
他自己都觉得有催促对方的嫌疑。
还是曲先生又干咳一声,提出告辞。
“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正菱有些懵。
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安排的?安排了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
曲自鸾只能暗暗给他递了个眼色。
虽然心有不甘,秦正菱还是跟着曲自鸾告辞出去。
回到外院,曲自鸾看他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劝道:“玉莲兄你就放宽心吧,这事世子和世子夫人会安排好的。”
虽然世子和世子夫人也没说怎么安排的这件事,但他就是有预感,只要黄氏还没被毒死,她就还有的救。
秦正菱可没有他的自信,颓然道:“但愿吧!”
曲自鸾张张口,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只说道:“我送送玉莲兄。”
难不成他能跟秦正菱说:你看看主院那边母子俩的惨样,再看看半死不活的胡五?
虽然那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但不能说。
曲自鸾蓦然想起一句俚语: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话虽然糙了点,但是他觉得用来形容袁氏再适合不过了。
那袁氏若是指着你鼻子骂你,说明你在她心里还有得救。
她若是不吱不声,还对你笑脸相迎,说明你的死期不远了。
送走秦正菱,曲自鸾回到自己居住的客院。
小厮乌骓笼了只火盆端进屋,就看到先生正端着茶碗,也不喝,就盯着茶碗愣愣地出神。
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把火盆放到薰笼里罩好,又去点亮油灯。
曲自鸾听到细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回神,看到是乌骓,问:“近日有总兵府寄来的信吗?”
惟志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回答道:“近日没有信来。”
刚进腊月那会,各地的人和信件还有钱粮物资会往京城来。
这会都年根底下了,回来的人都走了,哪里还会来信?
“没有信来啊!”曲自鸾道。
乌骓不知曲先生怎么了,声音里似乎带着些意味不明。
曲自鸾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突然想起来,袁氏自打进门,从来没有问候过宣府镇的侯爷和沈姨娘。
连媳妇进门该给翁姑做的鞋子,也没看到她叫人捎去北地。
可以说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他若是不知袁氏的本性如何,或许会觉得她只是年少,不懂人情世故。
心较比干多一窍的袁氏,这样做是什么目的?
做这件事的人是袁氏,就由不得他不想得多一些。
袁氏这样,已经是明显的怠慢了。
沈姨娘呢?
顾侯爷还能说是男子,不拘小节,被怠慢的沈姨娘为何没有任何反击的举动?
就这样默认了袁氏的所作所为?
曲先生之前没有想到这些,突然想到,才察觉哪哪都透着诡异。
“啪”
茶碗被他顿到桌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把正在整理桌案的乌骓吓得一激灵。
就看到曲先生扶着桌子站起来,脸色青灰。
乌骓赶紧放下手里的笔洗,快步走过去扶着他,“先生,您怎么啦?”
曲先生摆摆手,“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乌骓担忧地看着他,不敢违逆,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
”是总兵府出事了?还是主翁出事了?”曲自鸾喃喃自问道。
其实不用猜,他心里也更偏向于是顾舟出事了。
当初顾重阳册封世子,顾舟进京谢恩,就曾经因肝火旺盛晕倒过一回。
这些都是隐患,也是一直让人悬心的事。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只是,世子知道吗?若是知道的话,世子是什么想法?
侯爷身体出了问题,瞒着朝廷,万一外敌此时来犯,战势失利,可是褫官夺爵的大罪。
还是说世子不知道?
想到这里,曲自鸾摇摇头,把世子不知道这一切的想法摇出脑海。
世子和世子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以二人的能力,只有不想,没有不能。
袁氏不往北地送新妇鞋,世子也默认,就足以说明两个人都知道。
想起世子对侯爷的怨憎,曲自鸾就眼睛哐哐跳。
复仇。
世子的复仇早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早已开始布局了。
那已经不是怨憎那么简单了,那是憎恶,没有怨。
世子心意已决,不是谁劝几句能轻易改变主意的。
曲自鸾只觉手脚发软、头脑昏沉,跌坐回凳子上。
他一下子想通了,黄姨娘这件事,世子之所以没有瞒着他,就是一次试探,用来观察他的态度。
亏得他还想劝世子放下往日恩怨,父子齐心把安阳侯府发扬光大。
等等,他没有说过、做过什么不该说、不该做的事吧?
曲自鸾仔细的回想着从一开始他都跟世子说过什么,有没有跟侯爷通风报信的企图。
回想完以后松口气。
他从来没有起过跟侯爷通风报信的想法,劝世子三思而后行的话都没有说过。
最多就是打了让世子夫人劝劝世子的主意。
有些庆幸。
侯爷一辈子兜兜转转,没活明白人。
借着先夫人做了人上人,却又不想被人说靠妻族做下背义忘恩的事,又想甩锅被大胡氏引诱自己立不起来,被安定侯府当成棋子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