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寒青雪一身浅绛绸裙,正与银铃、寒青霜一齐陪着郡主作画。郡主画的,乃是极寻常的市井图,山野旁一家小酒肆,几桌吃喝的客人,另有一个车马队,隐见远方两匹快马奔来。
“此画可有寓意?”寒青霜问道。
郡主笑道:“当然!”她轻捏着笔,朝后面一匹马点去,道:“此人是个武学高手呢。”
寒青雪讶道:“哪里看得出来?”
郡主微笑不答,搁下了笔步至垂有轻纱的窗台边上,道:“来时听下人多嘴,听说玄武堂争旗使,让一个杂役赢了去?倒是让我好奇,高手却缘何做了杂役?”
寒青雪一听,便是说的陆白,一怔之下想到银铃所说“小妾”之语,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怅然来,没有应话。寒青霜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一个下贱之人罢了,哪里谈得上高手。”银铃便想说话,却听大小姐如此说,心中一丝惊疑,就不敢接了话去。
郡主把几人神情兜入眼里,露出一丝惊讶,道:“银铃姑娘认识此人?”
银铃朝两姐妹瞧了瞧,听寒青霜的评价,本是心中莫名的不忿,却不敢反驳,待郡主问话,才小心回道:“他……他……是有些无耻可恨。倒也不是杂役,是个药园子管事。”
“哦?却是如何无耻可恨呢?药园子管事能赢得玄字旗的比武,还能让两位小姐知道她,更让我好奇了。”
“进庄之前,他还没有武功呢,就学了个多月。他……哼,比武之后,他就失踪了,回来时不知从哪里拐回来一个小妾,真是气死我啦!”
虽然银铃说得没头没尾,对他的恶语倒是十成十的,寒青霜接过去道:“郡主不用把此等低贱之人放在心上,世间蠢物本就太多。”
又听见“低贱”之语,银铃便再次涌起了“并非如此”的心思,低声道:“其实他医术也不差……前此轻易救了玄武堂武师的性命,今次把老夫人治好了……”
“奶奶本就没有大碍,他不过心机沉重,偷奸耍滑罢了。”
郡主的心思却寒青雪的身上,见她虽然面无表情,那汪秋水却隐隐有一丝伤感,不禁大为诧异。她想无论杂役身份抑或是药园子管事更或者是寒青霜口中的“低贱之人”,都不可能学到飞霞剑法。而寒青雪的异样,反而很能说明这个陆白一定是有故事的。
便在此时,忽然听银铃嚷了出来:“咦,小姐你看,他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两姐妹和郡主偏头朝窗外看去,不远处院子里的回廊上负手立着的,不是陆白更是谁人?
四个人四种心思,于此刻都挂在了窗外瞧风景的陆白身上。寒青霜又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爹爹找我说,他要送我一味补药为礼,真不知此人对爹爹说了什么花言巧语,难道当真是起了他不该妄想的贼心不成。”
此话一出,寒青雪心下突然想起借马之日,他说过的话。他却把“绝世大礼”告诉了大伯,说要送给姐姐?姐姐才是飞霞山庄的大小姐!他竟……真的是这样的人!
不片刻,有丫鬟扣门。“大小姐,朱雀堂陆白陆管事求见。”
“如何?可不是做癞蛤蟆来了?”寒青霜不屑地笑了一下,道:“请郡主稍后,待我打发了他。”转身随着丫鬟盈盈而去。
待寒青霜转下阁楼,听不见此间说话,银铃立即跳了起来怒道:“小姐,他太混账啦!太无耻啦!这便是他对你说的「绝世大礼」?!他把小姐你当成什么人啦?!好一个陆白!大小姐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个低贱之人!亏我先前还想帮他说话!弄丢了「赤玲珑」,却连交代都不交代一句,便是十分的不把小姐你放在心上当回事!”说着,她自己就“呜呜呜”地哭了出来,也不知是气愤到哭泣,还是为她小姐不值,完全忘了此处还有一位身份超卓的平南王郡主。
寒青雪淡淡一笑,道:“你喜欢他?”
银铃立时止了哭,又跳了一下惊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