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作人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的确不懂你为什么要我装死,为什么放了他。”
黑衣妇人道:“因为我只有用这种法子才能让他自动说出许多事。”
舒作人道:“他说了吗?”
黑衣妇人道:“有很多事情他并不知情,但是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就是他的确是大洲皇室的血脉传承人。”
舒作人道:“你现在既已确定,为何还要放他走?”
黑衣妇人又摇了摇头,道:“你不懂的,但你很快就会懂了……”
舒作人道:“我只希望你莫要做错。”
黑衣妇人冷冷道:“我几时做错过一件事?”
她忽然后退了半步,道:“你身上是什么血?为何不换件衣服?”
舒作人笑了,道:“你也认为这真是血?看来我的本事已愈来愈大了。”
黑衣妇人也笑了,道:“你的本事本来就不小。”
舒作人道:“你那徒弟呢?”
黑衣妇人道:“海东青?”
舒作人道:“嗯。”
黑衣妇人道:“他已带着九儿和铁花娘回去了。”
舒作人道:“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黑衣妇人一字字道:“要成大事,知道内情的人总是愈少愈好。”
舒作人道:“江枫呢?”
黑衣妇人悠然道:“要成大事,总得找几个人来做替罪羔羊的。”
秋天已不知不觉过去,风中的寒意已渐重。
黑衣妇人和舒作人正在说话,突听一阵车轮滚动声响起,一个身穿蓑衣,头戴笠帽的人推着辆独轮车自东方走了过来。
两个人立刻隐藏起身形来。
黑暗中虽看不清车上装的是什么货物,但远远就可嗅到一阵阵很浓烈的药草味,载的想必不外是药材。
这里山路崎岖,多数山路更难行车马,唯有这种独轮车最为方便,深山中盛产药材,各地药商中俱多蜀人。
这一人一车可能丝毫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若是换了别人,一定不会留意,但黑衣妇人却觉得很可疑。
她远远听到车轮辗动的声音,就知道车上载的货物甚是沉重,而一般药材的分量却都很轻。
山中少雨,这人却穿着件蓑衣,他推着这么沉重的一辆车子,脚步却很轻捷,看来一点也不吃力。
普通的药商大多结帮而行,他却是孤身一人,而且此刻夜已很深,他犹在赶路。
这些都是可疑之处,只不过黑衣妇人此刻并没有心情多管别人的闲事,推车的人正低着头匆匆赶路,也没有留意到旁边还藏着两个人。
就在这时,突听远处又有一阵急骤的蹄声响起,一霎时像已近了很多,显见这匹马走得很快。
荒郊静夜,这蹄声听来分外剌耳,但推车的这人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回顾,仿佛根本没有听到。
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远在三丈外,马上的人便已自鞍上飞掠而起,凌空一个翻身,飞燕投林般落在独轮车前面。
那匹马轻嘶一声,立刻收势停下,舒作人不由得暗中喝了声彩:“这个人好厉害的轻功,居然不在我之下。”
推车的人却似什么也没有看到,依旧低着头推他的车。
那骑士拦在道中,眼见独轮车已将撞在他身上,他却还是动也不动,当真可算是动如飞鹰,稳如山岳。
舒作人发现这人身材又矮又胖,就像是个圆球,背后却斜背着一柄很长的剑,模样看来有些滑稽。
但他的气概却很不凡,随便往哪里一站,就有一种慑人的威仪,令人不敢稍存轻视之心。
舒作人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却已想到他是谁了。
推车的那人堪堪已将独轮车推到他身上,才忽然停住,说停就停,毫不勉强,那么沉重的一辆车子在他手中竟轻若无物。
那骑士这才仰面大笑道:“想不到堂堂的丐帮帮主怎地改行卖起药材来了,这倒是怪事一件。”
推车的这人竟是现在的丐帮帮主苦和尚。
苦和尚在江湖中早就已经有特色的声名,江湖上很多人都认得他。
只听苦和尚也大笑道:“余岛主果然是好眼力。”
他将笠帽往头上一推,接着又道:“只不过余岛主为何不在你的神仙岛纳福,却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余岛主也是放着好好的岛主不做,也改了行么?”
黑衣妇人和舒作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佩剑的矮胖子居然就是神秘莫测的神仙岛岛主。
这两人一个在江北,一个在海南,此刻却在这里碰了头,这显然不会是巧合,黑衣妇人和舒作人都暗暗奇怪。
苦和尚车上载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究竟有什么图谋?
黑衣妇人和舒作人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他们两个人的武功本来就高,根本就没有把外面的两个人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他们不想在这个时候增加是非罢了。
所以外面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难以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只听余岛主道:“小弟不远千里赶到此地来,这原因帮主难道会不知道?”
苦和尚道:“请教。”
余岛主大笑道:“帮主是为什么来的,鱼某也就是为什么来的,帮主又何必装糊涂?”
苦和尚沉默了半晌,突然自怀中抽出了样东西,道:“莫非岛主今年也接到了此物?”
他手上拿的只不过是张请帖,以他们的身份每天接到张请帖都不稀罕,奇怪的是他拿着这份请帖,手竟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