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许多军卒同时喊出,只是他们没有掀开面甲,多少显得声音发蒙。可每个人的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不慢,刀砍枪挑,快捷有力。
不同当年“睦州叛乱”,在没有精锐铁骑冲击下,“左武卫”悍卒再能打,装备再好,也架不住敌军人数实在太多,面对面的刀盾兵,远一些的枪兵,前赴后继,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刀砍枪刺,几乎不考虑自身安危,死死围住刘仁愿那一支队伍,大有不惜代价,彻底歼灭之意。
谢岩没有下令收兵回撤,也没有派出援军接应,并非他冷血能够坐视,实是无兵可派!
“百济大军”自已方“投石机”被毁之后,以近八千人马,从东、南、北三个方向猛烈进攻,而三千骑兵则游弋至西面,随时准备向可能后撤的唐军发起致命一击,也就是说,“百济大军”是打算困死,围歼唐军,根本没有打算放跑一兵一卒。
“快,换弦上箭”那是施工队里有人在喊叫。
“八牛弩齐射!投石机转正南,一百五十步”卫德子声嘶力竭在大喊。
“正北,强弩齐射,放”
“快快快,换弦!”
“啊”不知谁发出的惨叫声。
“敌军上来了,弟兄们,用手弩招呼”
乱哄哄的战场上,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谢岩站立在营地中心位置,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在战斗,唯有他,独立于天地之间,闭目无声。
谢岩实在不敢睁开眼,因为他看到了有人被砍下脑袋,血喷如泉有人被剁去腿脚,依然死死抱住己方军卒,直至又被断去臂膀还有人腹部被刀破开,肠子都流了出来,依然挥刀突进……虽然,如此惨状绝大多数都发生在“百济军卒”身上,他依然觉得不忍。
太血腥了!
太惨烈了!
在内心深处,谢岩并无多少喜悦,哪怕唐军损失远远小过敌军,但是再少,那也是有伤亡的,每当看到熟悉的面孔倒下,他都很难抑制内心悸动,所以,不看为好。
不知道过去多久,谢岩感觉到周围声音似乎小了一些。
睁开眼,发现已是黄昏。
“校尉,百……百济军退了。”浑身上下如同被血水浸泡过的老张头气喘吁吁地跑到谢岩面前禀报道:“刘将军亦率军回营。”
“战损如何?”谢岩问出自己最关心问题。
“营内战损过一成,刘将军部……”老张头顿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地道:“战损过半。”
“百济人呢?”谢岩迈开步伐,同时问道。
“伤亡至少为我军十倍。”老张头眼神刹那间亮起来,道:“阵斩最少两千,伤其军卒不计其数。”
“工事损伤如何?”谢岩继续边走边问道。
“七八处,施工队已开始修补。”
“好。”谢岩应了一句,然后步伐加快,直接向刚刚进入营地,开始卸甲休息的刘仁愿那里走过去。
“大总管,末将幸不辱命。”刘仁愿迎上来,行礼道。
“将军辛苦了。”谢岩随后走到“左武卫”军卒近前,大声道:“诸位,今日一战,我军力抗百济大军,未失大营寸地,伤敌数千,十倍于我,可谓大胜。本总管他日必定禀明圣上,以彰功勋。”
“谢过大总管!”将士们齐声喊道。
“此乃本官份内事,诸位请好生休整。明日再战!”
“喏明日再战!”将士们高声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