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传说中的一族,非人非仙,非妖非魔,万年来一脉单传,无人知道他们身处何处,只知他们出现于世间大祸之时。有人说,逢生值灾难出世,为的是救天下苍生。但每每可在史书上抹上一笔的大难都有逢生的身影,逢生救世,渐渐的演变成了逢生祸世,避不可及。
虽如此说,可这个人,是唯一能救泷文的人了。
是非决定,进入血池,寻找逢生的踪迹。
血池,是人间与妖都的交界处,一道狭长的谷地。这里是被四国弃置的地方,千百年来无人问津,只有妖都和人间用这峡谷来流放罪大恶极的犯人。妖杀恶人,恶人屠妖,妖妖相残,人人相害,本还算清新秀丽的峡谷,渐渐被鲜血吞没,被后人称为血池。
当是非离开人间结界,迈入血池峡谷时,却发现,此时的峡谷已不能称为血池了——血河荡然无存,苟延残喘的罪犯们不复存在,唯有溪水淙淙,茅屋幽兰。
一束月光透过结界,罩在茅屋周边。除了这束朦胧光亮,其他都沉进黑暗,只闪着隐隐萤光。
有一人,坐在屋前石桌旁,坐在细细看来,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女孩。黑色长发,墨色衣衫,一人高的玄色石尺靠在桌旁,手里抱着一只毛发中长有鳞甲的不知名黑色小兽。
是非迎到了她的目光,眸子漆黑,没有一丝杂色。她的脸庞虽然年轻,眼神却像历经万年。
黑衣术士,手持巨尺,此人,想必便是逢生了。
逢生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不惊讶,也不问话。是非还未开口表明来意,只见她身后,闪出一双青色的瞳孔,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天空云层渐渐散开,月光照亮了整个小屋。
那青色瞳孔的主人坐在磐石之上,怀抱发光的玉石,上面印出了是非有些讶异的面容。未着衣衫的上半身布满了煞白的纹路,自背后向胸前伸展,像是一只雪白巨兽的爪,从背后握住了他的躯体。
屋顶上,一个黑衣男子屈膝坐在其上,身有双翼,他对是非一笑,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一条巨蟒自是非身后接近,短发女子站在巨大的蛇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血池的入侵者。
溪水边,站着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子,远远地看着他,水流随着她的指尖,浮在空中。
是非环顾四周,很快明白了,他们,是半妖。
这个人与妖混杂的血池峡谷中,诞生的灰色生物。
不知何时,一把剑已经架在了是非的脖颈上,一个身着长袍的女子,双眼未露,满身杀气。
是非不管他人,也不问随时会要了自己性命的长剑,只看着坐在桌前的逢生,摊开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知逢生一族,因救世而生,难道现在的人间,不值得逢生你出世一帮吗?”
逢生看着是非,不说话,只看了看他身后的持剑半妖,那半妖领会到逢生的意思,撤了长剑,安静的站在巨蛇身旁,是非身边笼罩的杀意也渐渐退却。
“原来是人间来使,真是失礼,还请坐吧。”两个人影从是非背后走出,站到逢生身边,对着空位伸出手,说话那人琥珀色的发丝与双瞳,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温和。
是非应邀,走近坐下,却随着接近而渐渐觉察,这个琥珀色的男性生物,似乎妖力全无,好似人族,可他的身边却跟着一个实实在在的女妖怪,毫不忌讳的散发着浓浓妖气。
“逢生两年前便在血池,无暇出世,尚不知道人间发生了什么?还请你,细细说来。”他为是非倒了一杯茶水,抬眼对他道,“我唤圣古,圣人的圣,远古的古。”
“真是好名字。”是非一品手中茶水,是他这个好茶之人,也从未尝过的味道,想来血池并非如外人所想的荒芜,竟是个丰沃之地。
放下茶杯,是非对着逢生道:“我想请你出世相帮的,是人间的二皇子,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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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皇此生挚爱,唯皇后一人,皇后生二子泷文,难产而死,尚在中年的北皇一夜白头。十岁的大皇子泷启也在一夜间长大,脱去了黄口小儿的稚嫩,扛起长子的责任。十几年来,辅佐北皇料理朝事,照顾皇弟,十五岁文辩朝臣,二十岁武平动乱,是最适合继任北皇的人选。
而泷文,自幼无母,便要多得些宠爱。在北皇的溺爱下,泷文活得如凡间一般纨绔子弟一般,不从政,不练武,冬日来围裘赏雪,夏日里游船戏水。泷启也是对他这个小弟百般放纵,治灾还是平乱,再多辛苦劳累,也给小弟带些当地特色的物件,作为礼物。
没有权利争斗,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兄友弟恭,二人之间无一丝嫌隙。
可这样的泷启,却在一日之间,性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