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上方的天空,得以让着月光照射进来,地上一块又一块的地砖,都照着月光的影子。
萧月晗抱着块帕子,擦着自己的不小心弄湿的头发,楼上的窗还照着蜡烛的光亮,她犹豫了片刻,看着院子的大门,很想很想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但是她并不了解外边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万一,万一那一些人就把她给抓回去了,她就真的追悔莫及了的。
萧月晗来回走了几步,实在没有勇气迈出那个门,她没有胆量拿着自己的性命来赌。
“萧月晗,死就死吧!”
萧月晗咒骂一句,抱着自己的衣服,像是走向阎罗王的跟前一样,胆怯、害怕、不安侵占着她的内心。
但是再怎么害怕,都已经到了这一种地步,再怎么后悔都是没用了的。
萧月晗走回房间,屋子里的光亮因为蜡烛的照射而一闪一闪的。
林疾的喜服放在一旁挂着,床前放置着一双木屐,他人已经躺在床上,估计没睡,萧月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过去。
林疾看见一个黑影扑过来,知道是她回来了,他睁着眼睛望向她,脸颊被烛光照的通红,一双眸子黑溜溜的,炯炯有神,就像几岁的孩童的眸子,干净纯粹而没有那一些世俗尘缘的杂质。
“那个。”
萧月晗抱着衣服,眼珠子四下乱看,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我……额……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
林疾看着她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样子,右手枕在脑后,稍显不耐烦:“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没心思跟你耗。”
直说?
萧月晗看着他脸上的不悦,咬了下牙关,抓着衣服,“林疾,我知道我说这一些话你可能很不高兴,但是,我没办法我实在接受不了。”
林疾眼神转了转。
萧月晗向前走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高度上的压倒性胜利,才让她安心了一些:
“林疾,我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夫妻,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都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没有熟悉。这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行房事,我觉得有很大的不妥的地方。还请你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适应了先,行吗?”
两人刚刚结婚就说要离婚,肯定是不现实的。
这新嫁娘待在夫家的时候,肯定要卖力的干活,才能够讨好老人家的,而只有讨好了老人家,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一点婆媳关系,萧月晗还是知道的。
“叔,我不坐,我去帮洗东西吧,这东西这么多,婶子一时半会也洗不完。”
无比,萧月晗就已经扑倒老妇人的身边,笑眯眯的把衣袖卷起来。
林婶子近距离看见萧月晗,忍俊不禁笑起来,“你这丫头,用不着这么费力,阿疾,你就赶紧把这小晗给带进屋子坐坐,别让新娘头一天在咱们家就干活。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得说咱们林家亏待了人家丫头啊。”
“没事,我真的没事的,我就喜欢做这一些。”
萧月晗望向林疾,林疾还没说什么,就被一声疾哥喊了出去。
这下子,整个屋子就只剩萧月晗一个人对付热情洋溢的二老。
“月晗,昨夜,你待在这儿,睡的可还好啊?”林婶子看着萧月晗白净的手浸泡在水里,吹弹可破。
昨夜?
萧月晗抬起看着婶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脑子里又想起今早林疾割破自己的手来伪装处子血的情形,萧月晗的脸色顿时红了一些,佯装难为情地羞赧一笑:
“婶子,我睡的挺好的。”
好个鬼咧!
睡了一晚上的硬凳子,差点没把自己给睡残废了。
而某位仁兄倒是睡的挺好的。
她估计他是睡的挺好的。
林婶子望着新嫁娘脸上的娇羞,会心一笑,拍拍她的手,“我知道,我们林家的家境,比不上你们萧家,但是你既然已经嫁到我们林家,我们自然就不会亏待了你去,你说是不是?”
什么?
不会亏待了她去?
真的吗?
萧月晗听着婶子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心里暖暖的,终于感觉到了一丁点的人情味。
“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困难的,又或者是阿疾欺负了你的,你就尽管跟着我婶子说,婶子不管啥事儿,定会给你做主的。知不知道?你到了我们林家,我们断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萧月晗被老妇人的一番话给感动到,眼眶微微红润一些,晶莹剔透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着。
“婶子,我知道了。”
“婶儿,叔,我来了。”
一声粗犷的女声响起来,萧月晗抬起头来看去,林圆又托着一大堆的东西走进来,踉踉跄跄的,好怕她会摔倒。
萧月晗记得这个人的声音,就是今早就在楼下吐槽她起的太晚不会干活的女人。早上只是听见她的声音,现在,终于可以亲眼目睹她长得什么容貌。
这个林圆的脸依稀有几分林疾的影子,但是并没有林疾的这么刚毅冷峻,反倒是多几分女性的柔和,但是她的柔和也比普通的女性要爷们的多。
身高一米五多,肤色幽黑,两只眼睛因为眼白过多,让整个人看着有轻微的滑稽。
总之,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乡下丫头。
不过,令萧月晗意外的是,跟在林圆的屁股后边,竟然跟了一波跟着林圆一样年纪,一样打扮的女孩儿。
个个像是看见了国宝一样,拥挤在门外,冒出个灰溜溜的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萧月晗。
萧月晗嘴角僵了僵,看着那些个丫头,再看看自己,顿时,就想找一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不用再感受现在这个令人尴尬的氛围。
林疾看着萧月晗若有所思的样子,“你问这个干什么?看上人家了?”
啥?
看上人家?
她至于是看上人家吗?
萧月晗嘴角抽了一下:“没什么,我就是今天去洗衣服的时候,我看着圆圆待在那儿洗了一上午,好几个小时过去,我想着,一家人的衣服也没有这么多的吧,她不知道在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的衣服,就她一个人在那儿暴晒了好几个小时,我就想问问她夫家是什么情况呗。我可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关心关心她的。”
暴晒好几个小时洗衣服?
林疾的眼神暗几分,眼神里迸发出一丝寒意:“他丈夫失踪了。”
什么?
失踪了?
这林圆才十几岁吧,这男的就失踪了,这以后的日子哈这么长,要怎么过啊?
萧月晗看着林疾的神情,试探性的问了问:“那他还是会回来的是吧?”
“已经失踪好些日子了,生死未卜。”
哈?
生死未卜?
“那他是干什么去了,竟然音讯全无?”
“上了战场,生死未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既然待在了那样子残酷的地方,能够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
林疾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变得沉重了一下,像是触碰到什么不堪重负的陈年旧事。
萧月晗看着他这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国家,虽然她没有什么机会经历过这一种惨痛的经历,但是先辈们浴血奋战的故事,偶尔也会萦绕在脑海当中,又或者每每看见某个国家又发生了暴乱的时候,她都会很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国度。
“既然他生死未卜,兴许是死了呢?你为什么不直接让着你妹妹回家呢?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太过于吝啬这么一两顿饭的吧?”
不会吝啬这么一两顿饭钱?
林疾看着萧月晗那个天真的表情,不禁摇摇头。
萧月晗见他不答,对他的印象又大打折扣,难不成这个男的也是跟着那一些人的想法一样,觉得女人没有了丈夫以后,就应该为丈夫守贞,没有改嫁的资格。
一辈子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不能够像那一些正常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一辈子就得为了一个死人,耗费掉自己的青春年华了吗?
“哼,你还是哥哥呢。”
作为一个哥哥,父母已经不在世上,就应该是长兄如父,妹妹吃这么多的苦,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他身为一个兄长,就这样子看着妹妹吃苦。
这还是人吗?
萧月晗撇下一句话,走了出去。
林疾默而不语。
萧月晗回到房间,把点亮油灯,把林疾用的那一床被子,搬到隔壁房间去,自己换上自己带回来的软被。
铺好床,闻到楼下的饭香,萧月晗就自动的无视掉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不满,先把自己的肚子给填饱了再说。
林疾做了一荤一菜一汤出来,饭菜虽然没有早晨的这么丰盛,但是萧月晗还是能接受的。
早上那一些人都大鱼大肉的,她也吃不下。
这清淡一点,更合她的胃口。
“之前,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孤家寡人的吃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