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敢冲出屋子,把正要一脚跨进门槛的咏梅一把拉到院子里。力道太大,咏梅差点没有被她给带倒,又惊又气地瞪她,“你这丫头,一大早发的什么疯?”
顾蕊也不敢说自己差点儿被男人给杀了的事,生怕吓着咏梅,只压低嗓门道,“梅姨,这事落空了,这男人醒过来就赖账了……”
“什么,他赖账?”咏梅拔高声音,气得乱叫。幻想了一夜的白米馒头和红烧肉没了,她能不急吗?
顾蕊吓得忙去捂她的嘴,手指竖在唇边,连连嘘嘘两声,还不忘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一下灶房门口,见男人没有出来,她才松一口气,小声贴在咏梅耳边道,“梅姨,咱可千万不能得罪了那人,他身上有功夫的。一个不小心惹火了他,说不定咱一家人小命难保。”
梅姨吓得抽一口冷气,指指灶房门口,一双眼睛,因为惊恐瞪得滴溜圆,压着嗓子颤着声儿,“你救了个煞神回来!”
见顾蕊无声点点头,咏梅又是惊又是恐,“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是好?要不,咱们去问问老爷吧?”
顾蕊立马摇摇头,“我爹病得那么重,咱们不能再吓着他。”顾蕊见咏梅吓得这样,倒是冷静下来,仔细地给咏梅分析着。
“这男人虽然可怕,但现在身子很虚,用得着我。所以,我们没有性命之忧。先伺候好这位大爷,把他打发走再说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咏梅压下一肚子的惊恐,来到灶房,看都不敢看墙角的男人一眼,和顾蕊把稀饭盛出来,端到堂屋,一家人吃了。
见咏梅身子始终跟筛糠一样轻轻哆嗦着,顾蕊给她使个了眼色,道,“梅姨,你看着我爹喝药,我去刷碗。”
咏梅却道,“还是你伺候老爷喝药吧,我去收拾锅碗。”
顾仲书见两人谦让起来,不由笑了,“谁做不一样,怎么今儿这么客气了?”
顾蕊出了一身的汗,心想爹您是不知道灶房里住着个煞神啊,这是拿命去刷碗,不客气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梅姨去送死吧?
她顿了顿,笑道,“梅姨心细,不像我每次都洒药。”说完,她义无反顾地端着碗筷出了堂屋。
未免顾仲书疑心,咏梅只得装做淡定的样子伺候他喝药。顾仲书还惦记着问咏梅,“那男人醒了没?有没有给他留碗菜粥?”
咏梅一想起顾蕊跟她说过的话,混身就抖起来,只得强压下颤栗,稳着神儿答道,“蕊儿那孩子留了,老爷别惦记了。”
“别叫我老爷了,如今我哪里是什么老爷?”顾仲书深深地看了眼鬓角生出华发的咏梅,叹息一声,“以后就叫我仲书吧,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你了。”
咏梅眼中溢满泪水,却还是强笑着,“老爷你可别这么想,我瞧着蕊儿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将来咱们都指望她了。”
“再有出息也是个女儿家,文不能登科中举,武不能安邦定国,咱们这样子,又有哪家敢娶?”顾仲书喟然长叹,心中有无限的愁绪。
咏梅不吭声了,她实在不晓得怎么接话。
顾蕊战战兢兢洗着锅碗,眼睛还不时瞟着角落里依然如老僧入定般的男人,生怕他突然暴起杀了她。
把锅碗洗干净收拾妥当,她正打算悄悄溜出去,谁知忽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这声儿,她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