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这日刚下了朝,杜祁打发内侍来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自己在宫中备了酒宴,请晋候下朝后移驾永信宫,共同把酒言欢。
重耳答应下来,打发内侍去后,怀嬴手下的内侍又进来禀报说,今日三位夫人齐聚建章宫,有要事请主公过去一叙。重耳处理完政事,看天色尚早,便先往建章宫来。
重耳进了大殿,见怀嬴、平戎和沁格三人都在,正围坐着谈论着什么,三人笑语晏晏,款款而谈,席上摆放着一只髹着红漆的羽觞,内里放的正是结缡,此刻在水波荡漾中生出无限变化,美轮美奂。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三人过来向重耳行了礼,重耳道“看你们这般模样,应是得了什么喜事,说出来让寡人也乐一乐。”
怀嬴道“主公忘了,不是说要将结缡送到太史局封存,郭太史说了,明日是吉日,太史局将在太庙设坛作法,封印结缡。”
平戎道“郭太史说他已经卜过筮,只有金物才能镇得住结缡的邪魅之气,所以他让百工打造了一金盒,明日请神降下灵符,将结缡封印后,就送入太史府的石室中。臣妾想着,如此宝贝,今后再也不得见,不如今日请了主公来,再欣赏一番,也不枉了这宝贝在人间闹腾一回。”
重耳哈哈笑道“当初此物在江湖上时,多少人为它争得丢了身家性命,寡人虽只看过数回,心中也对它难以忘情,结缡归了寡人所有后,寡人却从未好好欣赏过,如今即将送去太史府,寡人是该好好看看。”
重耳坐下来,与三人一同赏玩。
大家定睛看那水中的结缡,内里一层淡淡的白雾时而浓稠,时而稀薄,似飘荡于山峦间的云气,又似弥漫在山林间的雾霭,层层叠叠,半掩半遮,眼看白雾将尽,即将露出一方清晰的图案,却又有一团雾气飘移过来,掩住了图案的面目,让人无法穷目。
众人都看得入迷,只恨那团白雾不能散尽,众人都屏息凝神,定睛观看。
不知看了多久,怀嬴突然眼前一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都回过神来,赶忙过来扶住怀嬴,关切问询。
怀嬴脸色有些发白,十指紧紧相扣,露出嶙峋的骨节,沉默良久后道“臣妾本将他忘怀,不知如何刚刚又见到了他”
平戎道“夫人指的是”
怀嬴道,“臣妾刚才似乎又回到了秦国的后宫,看见晋圉收拾了东西就要潜逃回晋国去,臣妾苦劝良久,晋圉只说了一句,在我心目中,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也比不上晋国的大好河山,然后就毅然地走了。臣妾满心酸涩,一腔苦楚无可倾诉,就觉心口气血翻涌”
平戎向沁格道“不知夫人看到的是什么?”
沁格满脸怅然若失“我,刚才在玉石中看到了我翟国的乌兰草原”
重耳皱眉道“夫人此话当真?”
“那还能有假,臣妾看到自己与主公策马驰骋在草原上,乌兰草原依旧是那样的迷人,半人多高的羊草郁郁葱葱,柳兰花散落在绿草中间,象天上数不尽的星星,牛马在不远处的坡地上吃着草,臣妾和主公躺在草地上,采下一朵粉色的柳兰花,吮吸着它的花蜜,那味道依旧象当年一样的清甜”
重耳颇为吃惊,“听夫人说得如此动情,如同叙说一件昨日才发生的事。”
“难道主公看到的不是这个吗?”
平戎沉声道“这就奇了,臣妾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臣妾依稀回到了以前的齐国,那时候我还母亲因为一件小事惹怒了长卫姬,长卫姬罚母亲跪在地上,抄写宫规,母亲一连跪在地上三个时辰,又累又饿,实在支撑不住,我在一旁替娘亲求情,反被长卫姬打了几个耳光。臣妾刚才见此情景,只觉怒火中烧,正欲发作之时,却被弘德夫人惊醒了。”
大家听了诧异万分,平戎道“看来这块玉石果然邪魅,不知主公看到的又是什么?”
重耳道“说来惭愧,寡人看到的是全天下的诸候国君都来到绛都,向寡人跪地称臣,如山呼海啸一般,声音直达苍穹,唯有那楚恽执意不肯下跪,寡人一怒之下,下令将楚恽扔进油锅烹了。”
泌格道“如此说来,每个人在玉石中看到的情景都不一样?”
平戎道“这块玉石妖异得很,果然如人所说,是不祥之物,还是快将它交给郭太史,封存起来好。”
这里正说着,内侍进来报说,杜娘娘在门口求见。重耳这才想起来,今日自己答应了杜祁下了朝以后,去给她庆祝生日的,眼见现在已经过了时辰,自己将此事全然忘在了脑后。
重耳命将杜祁传进来,杜祁进了殿,见三位夫人都在,先是一愣,然后过来不情不愿地向三人施个礼,转向重耳道“妾身在永信宫等候主公迟迟不来,敢情主公有三位夫人陪着,把答应妾身的事给忘了。”
重耳道,“因明日就要将结缡送到太史局去,夫人们邀了寡人再来观赏一次,不免耽误了些时候。”
杜祁道“不知主公可否观赏完毕了?”
平戎见杜祁贸然进入大殿,言语不敬,心中不喜,便道“杜妹妹与主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我们三人当成摆设一样,建章宫的主人还没发话,杜妹妹到已经发上号施令了。”
杜祁只得向怀嬴道“妾身无礼,不知夫人是否已经观赏完毕了?”
怀嬴换上一副冷淡的表情,“不知今日是杜妹妹的生日,本夫人不曾备份贺礼,是本夫人疏忽了。”
“贺礼就免了吧,只要夫人不要处处与妾身为难,妾身就感恩不尽了。”
怀嬴微微变色,道“杜嫔此话是何意?”
杜祁见重耳在此,心里有了底气,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夫人恐怕早知道妾身今天要过生日,才特意请主公来建章宫赏玉的吧?”
饶是怀嬴好脾气,此时也不禁动了怒,道“真是一派胡言,杜嫔,你如此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本夫人大可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重耳也道“杜嫔,不可无礼,快向弘德夫人赔礼致歉。”
杜祁冷笑,“主公,你以为弘德夫人是真心待你么?”
重耳皱眉,“你胡说什么?”
“她对主公不过是逢场作戏,其实她念念不忘的人是晋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