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早就写信将联军要来攻打的消息告诉了许君姜业,姜业让人筑城修防,将兵力全部屯驻在都城颖阳。联军到达城下时,颖阳城早已布置得似铁桶一般。
联军见无隙可乘,只得先将城池围住,等候重耳的下一步指令。
重耳此次共带了八个诸候国的军队参加,秦任好派人来说路途遥远,来不及赶来参战,而齐国则因戎人侵袭边境,一时兵力调转不及,也没有前来,其余诸候国,或派出千人,或百人参加联军,虽说是八国联军,加上晋国主力,总共不过七、八万人马。
重耳将诸候国君召来,商议攻城的策略,大家众说纷纭,有建议立刻攻城的,有建议围城困守的,也有建议劝说许君投降的,众国君又为谁当先锋,谁为主帅等事宜争论不休,商议了两日,也得不出个一致的意见来。重耳只得暂缓攻城,将先联军驻扎下来,观望许国动静。
这日重耳得报,曹襄也带兵前来助战,曹襄见了重耳,行礼道“听说晋候带兵围攻许都,敝人不才,带了一万兵马前来,愿意助晋候一臂之力,以报答晋候对敝人的不杀之恩。”
重耳道“曹君能有这份心,寡人很是欣慰,只是许国早已得知联军的动向,布下严密的城防,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攻克。”
“依敝人看,晋候还是立刻下令攻城,尽早攻克许国为好。”
“哦,这是为何?”
“敝人听说,郑伯已经暗中派人前往楚国,请楚王派出军队救援许国。”
重耳皱眉道“此话当真?”
“敝人是来许国的路上听说这个消息的,不管是真是假,许国是楚国的盟国,一向依附于楚国,楚王若得知联军围许的消息,恐怕不会置之不理。晋候也知道,此次围许之战,虽号称八国联军,实则兵力匮乏,较之晋楚城濮之战时不可同日而语,若真的与楚国交锋,恐怕占不了便宜去,所以还是请晋候速战速决为好。”
曹襄退下后,重耳一时拿不定主意,走出营帐,在军营内巡走一圈。
重耳见联军纪律松散,军备不整,各自列营而驻,互不相通,再看许国城墙上,许军个个威武昂扬,严阵以待,不禁叹了口气,走回晋营来。
军营中传来一阵整齐昂扬的呐喊声,重耳见先轸正在操练步卒方阵。这些步卒不同于以往跟随战车作战的步卒,手中不是拿着长矛,而是一手拿盾,一手拿短刀,身上穿着铜制的铠甲,装备精良,非普通步卒可比。
步卒们随着先轸的号令,跨步举刀,向前劈砍,先轸又变换号令,步卒们右手收刀,左手举盾横挡在前,顺势下蹲做掩护状,动作整齐利落,一气呵成,颇具威势。
操练完毕,先轸过来向重耳复命。重耳道“这些步卒与往日大为不同,元帅可是要重新调兵列阵?”
“这些日子以来,晋军多次征战,末将经过观察,觉得两军交战时,车战远不能胜任战场和地形的需要,尤其在攻城战和对戎狄作战时,兵车根本无法发挥威力,末将想,不如将步卒单独编制成一支兵种,可冲锋可后援,也可突袭用,又因步卒防卫能力较弱,末将将他们的长矛换成了短刀,增加了革甲和盾牌的防护,以适应在攻城和冲锋时的作战能力。”
重耳大为赞许,“元帅所提建议不错,寡人也早就有这个想法,这支新的兵种就叫行吧,与兵车编制一样,可设为上行,中行和下行,平日里配合兵车一同作战。至于将领的人选,就由元帅看着办吧。”
先轸答应着,重耳又道“咱们围城已有数日,诸候国君意见不一,依元帅看,咱们该不该立即攻城?”
“依末将看,这个城还是不攻的好。”
“哦,这是为何?”
“主公也知道,联军人数虽众,实则如一盘散沙,若真的攻起城来,恐怕难有作为,这是主公第一次带领联军出战,天下诸候无不注目,若是连一个小小的许国也攻不下,岂非于主公的声望大大不利。”
此话说中了重耳的心事,重耳叹道“寡人正是骑虎难下啊。”
先轸道“咱们此次出兵是因为许国亲楚,只要迫使许国与楚国断绝来往,咱们便达到了目的。不如主公软硬兼施,一面送信给许君,对其施压,一面将军队暂时撤去,给许君以寰转的余地,许君自知力不能敌,相信不日就会向主公投降。”
重耳点头道,“元帅所说有理。”
重耳遂下令联军只围城,不攻城,又让人送信给许君,信中恩威并重,痛陈许国亲楚背盟的数大罪状,最后又缓和语气,称其只要痛改前非,便可宽恕其过错,以往的种种一概不纠。
姜业正因联军在城下虎视眈眈而不安,联军不攻城,姜业哪里敢主动挑衅,不过是拖得一日是一日,卿大夫们也是乱做一团,有主张投降的,有建议向楚国求援的,莫衷一是,令姜业左右为难。
这日忽然听说重耳率领的联军撤军了,姜业疑是有诈,忙让人再去打听,听说联军确实已经撤退,驻扎在温邑,姜业如释重负之际,也不敢再与联军对抗,决定向重耳投降。
姜业将金银珠宝装了数车,写了投降书,让人送到温邑,向重耳献上,重耳收了礼物和降书,表示愿意接受许国的投降,姜业才亲自从颖阳来到温邑,拜见重耳,一番陈辞,表示从此愿意跟随晋国,敬奉王室,永不敢再有亲楚之心。
重耳不免也激励一番,欣然接受了姜业的悔过。
至此曹国、卫国、许国这三个原本亲楚的国家已全部转投到晋国,重耳见大事已定,决定谴散诸候国君,班师回晋,但重耳心中还有一事,始终如梗在喉。
当初重耳原想杀了卫郑,不想几番变故,被卫郑苟延残喘至今,如今元咺已在卫国重新立了卫武的弟弟卫适为新君,若将卫郑留着,怕是会有后患,因此重耳考虑再三,决定临走前将此事了断。
自从上次卫郑来洛邑受审后,便一直被关在洛邑的行宫中。重耳几次向姬郑写信,称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卫国已有新君,请天子妥善处理卫郑,以免引起卫国内乱。
重耳的意思是要姬郑杀了卫郑,姬郑却无动于衷,只将卫郑和宁俞关押在一间密室中,派了两个守卫日夜看守。
重耳见姬郑迟迟不对卫郑下手,便心生一计,将医衍召来,对其一番叮嘱,医衍记在心里,领命而去。
卫郑被囚禁在房中,整天坐卧不宁,惶惶不可终日,宁俞虽然在旁好言劝着,也是无济于事。
这日有内侍送进饭菜来,卫郑哪里吃得下,挥袖就将食盒掀翻在地,宁俞阻拦不及,那只盛饭的陶碗已摔落在地,咣啷一声碎成两爿,碗中的粟米饭撒落一地,露出碗底的一小卷布帛出来。
宁俞一惊,捡起布帛,见上面写着几个字小心医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