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明见前来闹事的这帮人莫名其妙地突然作鸟兽散,已经被对方缠得焦头烂额的他顿觉一阵轻松,没想到这么棘手的事情如此轻易地便了结了,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郡署大厅中虽然已经被弄得满地狼藉,不成了样子,但是没了刚刚的喧嚣吵闹,马志明晕晕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他不禁十分好奇张望之最后到底对左姬说了些什么,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句话就化解了一场危机,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时,却转念一想,张望之的那句话定是有关于左姬的隐私,才令她连兄弟都不敢再顾及就铩羽而归,这秘密少一人知道便少了一份麻烦,还是不问为好。
张望之见马志明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以为他还在担心广陵王的王子和姬妾对此事不会善罢甘休,便出言安慰道:“太守尊台,尽请放心。也是机缘巧合,我在从京城赶赴吴县的路上无意中获悉了左姬行为不检点的私密,刚才便以此为把柄出言要挟,为了名声和性命,她决计不敢再来胡乱生事了。”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这其中必有缘故。不管怎么说,这事最终得以了结还是多亏了你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仅书念得好,武功还如此高强,刚才你和那几个侍卫打斗时的步法如行云流水一般看得我是眼花缭乱、惊心动魄啊,”马志明不禁由衷地赞赏着张望之,略一沉思便又接着问道,“望之,你能文能武,明辨是非,在决曹做王掾史的助手倒真是有些屈才了。我想给你调换个职位,你看如何?”
“全凭太守尊台安排,在下惟命是从。”张望之恭敬地回答道。
“本郡虽然地处大汉东南的蛮荒边地,民风民俗有些彪悍未化,然而单从农桑资源来论的话,却是面朝大海,物产丰富,而且幅员广阔,土地肥沃,向来便是大汉天然的粮仓谷库。正因为此,本郡除了每年要向长安输送规定的漕运外,还要额外承担其他粮草征运任务。昭帝登基以来的这几年,北方匈奴和大汉之间没动过什么大的刀兵,所以这些游牧民族得以休养生息,实力大增。匈奴久慕我大汉繁华,缓过气来的他们又开始肆虐猖獗,不断骚扰侵犯我大汉边界。朝廷不得已不断增加北方边境驻防军队的数量,这人一多了,粮草便有些跟不上了,所以我们还要不定期地向云中、雁门一带输送兵粮和戴罪囚徒以补给充实边防。向长安输送的漕运路线相对固定,且沿途各地守备极为重视,保护严密,没有什么安全问题,难就难在这不定期向云中、雁门等边郡输送粮草的临时征发任务上了,”马志明扶起了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后继续说道,“若要完成这些任务,要由本郡派员押送粮草向西北行进,出了中原之后,所经各处天高皇帝远,都是强匪巨盗猖獗出没之地。因为所运物资不是正规漕运,且都是朝上临时安排的,所以沿途无人问津,更谈不上什么保护了,有时全要靠押送人员自己想办法绕路或者凭借武力击退匪人的劫掠。就在上个月,前任漕曹掾史不幸在运送物资到雁门的途中被贼人杀死,尸首到现在都还未找到,那五万石粮食也被劫了个精光。我看你武艺精强,心思缜密,不如由你来接任这个职位,虽然有些危险,但这正是个可以锻炼胆气和发挥你长处的好机会。当然这么辛苦也不是没有回报,调职后的薪俸也远比你现在所居职位要多得多,不仅养家不成问题,还可以积攒下些家财。要不,你先考虑考虑?”
马志明一口气把话说完之后,目光殷切地注视着张望之,期待着他能答应下来。
张望之年轻气盛,倒是不怕路途上的艰险,只是要外出押运需要长时间离开澓老先生,没有他的悉心照顾,不知道他一个古稀老人该如何生活。
马志明好像一眼就看透了张望之的顾虑,笑着说道:“澓老先生那里你就把心放下吧,你外出走后,我会派本府的侍从婢女去养护服侍老先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如果太守尊台能够安排人员照顾先生起居,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在下必定竭尽所能也要保护所运物资的安全。”张望之没有了顾虑,便欣然应命。
原来刚才前来会稽郡署捣乱的那个为首的年轻人便是广陵王刘胥的大公子刘圣。
前两天当他见到从吴县狼狈逃回的王宫侍卫首领章会宗时,不禁勃然大怒。本来章会宗额头上所受的伤只是碰破了皮肉,并无大碍,只是架不住他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在吴县决曹官署中所受的羞辱夸大其词,引得刘圣怒不可遏。
趁着父王刘胥正在长安参拜昭帝之机,刘圣便领着左姬和一众武士卫兵前来吴县的会稽郡署闹事,一是要马志明放了左姬的兄弟左商,二是要他把那天打伤了章会宗的少年交出来。
哪知道马志明虽然也忌惮广陵王的权势,但是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张望之处理此事正大光明,并无半分差错,反而是章会宗狗仗人势先行出手伤人,毫无道理可言。
他铁了心要维护被迫还手的张望之,只是广陵王贵为国戚,自己当然要给他些面子,正当双方纠缠不清、僵持不下时,当事人张望之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可更令刘圣和左姬意外的是这少年竟然武功如此高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几名得力侍卫好像被戏耍的幼童一般,竟然丝毫也奈何不了张望之。正在局面无法收拾之时,刘圣却是灵机一动,随口诬陷对方收留强匪、蓄意谋反,这一招顿时见效,吓坏了太守马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