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不够,神仙凑;米不够,开水凑。人在走运的时候,拉泡屎也能变成黄金。我们盼着李进前出事,老天还真就成全我们的愿望,下了一场冰雹来凑热闹。——李总,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下午下班时分,“宏发”公司总部大楼,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内,黄克敬哈着腰凑在李震宇的老板台前,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李震宇垂眉闭目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压垮骆驼的不是千斤万斤货物,恰恰是最后一根稻草。‘香雪’公司之所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仗恃的就是这几千亩地的酒黍。一场冰雹给‘香雪’公司造成的损失,放在平常时节或许不算什么;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李进前四面楚歌处处碰壁的关键时候,这纯粹是给李进前雪上加霜啊,这纯粹是将李进前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脚啊。所以,它给李进前在精神上造成的创伤,远比它的实际损失要大!”
“是,是。”黄克敬连连点头,谀笑说道,“李总深谋远虑,分析得极是!”
“当前情势,李进前就是打开德国设备日夜赶工,也无法完成商务部预定的产品任务,何况内线消息:‘香雪’公司库存的酒黍即将告罄。——通知购销部,短期内将我们公司收购的酒黍价格每吨再调高一百元,彻底拖死李进前!”李震宇语音虽低,但却字字如重锤敲,其中透出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好!”黄克敬答应得干脆利落。
“据报,李进前此刻正在由老家仲景村回往市区的路上。你立即亲自出马前往‘香雪’公司,面见李进前,不管采用何种手段,都要把酒黍豫JS31号在全国范围内的种植经营和独家代理权攫取过来!”
“好!”
黄克敬应答完毕,正欲转身出门,却听得李震宇在后说道:“可敬啊,这里有几份我签署的公司文件,你拿去转交下面办理落实吧!”
“好!”黄克敬拿了文件,转身出门而去。
李震宇站起身来,双手据案伸长脖颈望着黄克敬的背影,目光意味深长;直到黄克敬消失在了门外,方一屁股坐进沙发转椅内,拿手抚着前额,喃喃说道:“六百万,这次竟然是六百万。变本加厉,也太变本加厉了!”
半天,李震宇方搬过老板台上的固定电话,左手拿起听筒放在耳边,右手郑重的一个键一个键的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怎么样啊,事情的进展?”
电话里的声音极其细微,李震宇把听筒紧紧贴在耳上方能听得清楚:“哦,确认她们是一个团伙吗?嗯,记住要把所有的视频都拍摄清楚,注明时间地点,然后直接交我手中。酬金我是给你了,但有一条你要牢记在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有朝一日外人得知消息,那就一定是你泄的密!”
听筒里面隐约传出“是是是”的微音,同时又好像问了一句什么。
“我们是三十多年的老友了,有什么话我也不会瞒你。虽然我早晚会把一切都交给他,但他现在就表现得迫不及待,也太不把我老李放在眼里了。说句见底的话,我老李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过的桥比他走的路都多,难道真的就这样轻易被他摆布拿捏不成?”李震宇叹了口气,面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过这样也好,吃一堑长一智,花钱买个教训,就让他通过这件事知道知道世情的复杂,领会领会人心的险恶吧!”
放下电话,李震宇绕过老板台,在办公室内踱了几步,面上露出含义不明的诡笑:“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黄雀捕螳,又岂知孩童手执弹弓在下虎视眈眈呢?……”
黄克敬回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身体仰靠椅背,两脚翘放在办公桌上,一面哼着小调一面把李震宇方才交付的文件打开来看,前两份基本无关紧要,第三份却是关于调市场部两名员工到人力资源部上班的通知,第四份则是由公司财务部拟定的关于加强公司财务管理的规定。黄克敬将前面两份“啪”的丢在桌上,手里拿着第三、第四份文件放在眼前翻来覆去观看揣摩许久,狞笑一声说道:“这是要给我戴上紧箍咒的节奏啊。——哼,转交下面办理落实,我看还是转交下面的鬼去办理落实吧!”
说完径将两份文件塞进办公桌旁的碎纸机内,摁下电源开关,但听呼隆隆一阵微响,两份文件均变成细碎纸片从出口处流了出来。黄克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谲诈,打开办公室的门,哼着小调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市区东部,下午七时左右,“黑马”房产开发公司租借的写字楼。公司员工已早下班,整座写字楼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唯有两个公司雇请的打理卫生的保洁男工正在楼梯楼道和各个办公室内外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