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疼。
易映青几乎没干过的眼眶又留下泪来,“好孩子,妈妈给你涂了药。”她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等晚上他们睡了,你就走吧。去找你爸爸,啊。”
安安以为自己已经痛到麻木了,没想到还能更加心寒,冻得她浑身的气力都要散尽了。她敛了目光、垂下眼,冷着声音问道:“找我爸。我爸在哪呢?五年了,他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们俩,你现在连他电话号码都没有,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他。”
易映青哭着摇头,说不出话来。
“你哭什么!别哭了!”
“这是妈妈所有的私房钱,你走吧。天纵那孩子还在跟他爸吵,万一到时候又迁怒你呢。”
安安想问一句,你是怕迁怒我,还是怕迁怒你,但始终是没有问出口。一个壁花般攀附着他人活着、毫无独自生存能力的女人,安安怨得了她什么呢。
如果她从没有被生下来过,就好了。安安心灰意冷的想。
她忍着浑身泛起的剧痛,爬下床,开始收拾行李,“我不要这么多,给我一点就够了。”如果她真把钱全部拿走了,易映青的日子也难过。
“妈妈在家里有吃有住,用不到钱的。你拿着吧。”她一脸的为难,抢着帮艾安安收拾行李。
艾安安推开她。没有把东西往行李箱里放,只叠了两套简单的衣裤,必需的生活用品,把床头放着的乱七八糟的药一起塞进了自己的书包。安安前几年跟着阮家出国旅游,早有了自己的身份证。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钱包,不多的几张百元钞,身份证和那张三位数余额的卡。
安安轻轻打开门,阮家父子的争吵还在继续。易映青站在她的身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她拿起安安放在桌上的手机,要往安安手里塞。
“等你到了爸爸那,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啊。”
安安舔了舔裂开的唇角,露出一个未达眼底的笑。
一个都不知道在哪的爸爸,呵。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能安慰到谁。
她没有伸手去接手机,轻声说句了,“妈妈,好好过。”
她站在门口,四周只有床头微弱昏黄的光,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里,低垂着头。
易映青眼睁睁看着艾安安一步步退出去,消失在黑暗里。她看到桌上没被装进书包的银行卡,追了上去,只来得及看到艾安安萧索的背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一楼玄关。
这孩子,连关门都那样小声。
她放轻步子怕惊动了阮家父子,急匆匆的跑下楼,追出去,连艾安安的影子都见不到了。易映青蹲在花园里,捂着嘴无声的哭了许久。
所以其实无论是当年的林克还是后来的陆玫,都以为当初的她是离家出走。
不是的,艾安安对他们说了谎,维系着她最后的那点虚伪的骄傲。
她是被赶出来的,带着遍体鳞伤。
她没有家,谈何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