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给林有匪的印象,是个精通医术、脸上常挂着微笑、以照顾封大小姐衣食住行为己任的男人。他喜欢逗封大小姐生气,然后又哄封大小姐开心,说是侍卫,但至今除了飞上缠藤的轻功外,还没显露过真功夫。总而言之,是个刻意隐藏着,很复杂的人。
他当然发现了封大小姐也藏着犹如迷雾般的秘密,可那些让大小姐变得朦胧的迷雾放在江折身上,只会让他觉得看不透……甚至有些危险。
忽然之间,他转过头去——后面似乎有些响动。然而上陵弟子的背后,山路蜿蜒,树木相映,并无异样。
林有匪周了皱眉,并为消去疑惑,于是勒住马仔细去听,终于听见了马蹄哒哒疾驰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个人喊着什么“阿薛”“阿学”。
他陡然间想起了肃州夜晚江折屋内听雨的事,忙回过头去看领路的江折,却见他轻飘飘撇过头向后望了一眼,笑了笑又转过头去。
不同于以往和风细雨般的微笑,这个笑容分明是冷漠的,嘲讽的,还有些嫌弃的。
林有匪于是知道后面来的人——如果不是马成精,那就是个人——与江折认识,但关系并不如何。
“师兄,”他唤住丁近,“陈师弟好像有些累了,不如休息一下吧。”
他这话声音大,跟在封雪阁后面的陈书纬听见就是一愣,啊了一声,正想摆手,就见丁近用看孩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大小姐,江兄,不如我们休息下如何?”
封雪阁自然并无不可,江折在前面啧了声,也停下来了。
林有匪一直注视着后面,果然片刻之后,一人骑着骏马疾驰而来,待赶到他们身边时,那人兴奋呼道:“阿雪,果然是你!”
封雪阁也认出了那人,略微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骑着马掠过他们身边,其声惨烈,如泣如诉:“先别管了,你先让这马停下,它发疯了啊!”
周围人一愣,江折嗤笑出声,封雪阁也有些憋不住。她笑着吹了声口哨,那马便立时停住了。马上的人也借机翻身下来。落了个轻松的马儿犹犹豫豫踱着步,最后发现了什么,撒着欢儿跑向封雪阁这里。
那棕毛马跑过来垂着脖子把头往封雪阁面前凑,她便笑着摸摸它的脸,温声道:“枣妹,许久不见。”
一众人中,唯有丁近和林有匪却是想起了响马首领唤马时的模样。
那枣妹打了个响鼻,小跳着围在她身边转。他的主人在一旁凉飕飕道:“喜新厌旧的小东西。”
正是俞长钦。
他听了杏儿的话,一路往删丹赶,到删丹后问了守城士兵,得到消息又横穿整个删丹向南行,终于在半道上找到了他们。
封雪阁向他介绍了下上陵门挑大梁的两位,俞长钦得知他们不是巾红岭的人,略一颔首,肃色抱拳道:“在下龙鳞宫俞长钦,幸会幸会。”
丁近也微笑回礼:“在下上陵弟子丁近,这位是我师弟林有匪,久仰俞大侠高名。”
两人客气了会儿,因着俞长钦是来寻封雪阁的,便走到一边和他们说话去了。到是林有匪,丁近发现他方才没有出声,仔细去看,才觉察到他亮得惊人的眼。
丁近顿了顿,问道:“师弟,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有匪看着他,反问:“师兄,你不知道别见疏狂吗?”
丁近一愣,他的确不知道。
这就要说起上陵门的位置了。
上陵门处在河东岚州楼烦郡的东北部,周围是雁门关、天池监、楼烦监和玄池监,一堆神武军环伺周围。上陵门虽然是个江湖门派,可与朝廷打交道的机会远远多于参与江湖事件的机会。其门中也出过几个江湖里说得上名字的豪杰,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日渐式微。虽在岚州依旧有名,却大不如从前了。
丁近是这一辈大师兄,时常与周围驻军往来,对朝廷军级等诸事认识丰富。可林有匪又与他不同,他在门内没什么朋友,却意外得门主简易繁的喜爱。简易繁外出办事时,经常带着林有匪,在另一层面上,林有匪却是知道得比其他门人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