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起笑容,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方才的随和,无知无觉间都化成了一股高矜,很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他缓声道:“我原是来找许宅当家人的,并不知道许郎君也在。”
许福临一愣。
俞长钦路上听说许宅就只有许大娘子、许二娘子和许三娘子,登门拜访时便说有事找许宅当家人,哪成想接待人的许三娘子直接就把归家的许福临请过来了。
许福临也想出个大概,轻笑一声:“那俞大侠找家母又所为何事呢?”
俞长钦便问:“郎君认得茹艳岐吗?茹苦含辛的茹,争奇斗艳的艳,旁岐曲径的岐。”
“自然认得。”许福临顿了顿,凝眉道:“茹姨是家母请的账房,不过十年前已经因病请辞。茹姨的儿子在南凉武兴成家,她便也待在那边养老,家母也时常会差人给茹姨送些小玩意过去解闷。俞大侠这么问……可是茹姨出了什么事?”
俞长钦观他面色不似作伪,便道:“我此行是去漠北寻一位好友,途径凉州武兴时,巧遇了一户人家,那家人姓茹,茹艳岐就是这家的主母。”
许福临面上不显,心道一个游侠、一户普通人家,到底要如何才能巧遇。他伸手请俞长钦坐下,问:“是茹姨家,她怎么了?”
俞长钦“唉”了一声:“因着一些小事,茹郎君邀我去他家做客,我去时茹艳岐茹娘子正要出门。她前脚刚走几个时辰,再回来时已经变得神情恍惚,像是受了惊,有些……疯疯癫癫,嘴里还一直喊着,大郎快走,大郎快走……茹郎君说她口中的大郎应该是指的樵合镇许大娘子,要托人带个信去。可巧我也要经过这里,就自告奋勇特意来告知一声。当然,还望许郎君莫要怪我多管闲事才好。”
许福临道:“俞大侠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又何来怪罪一说呢?却不知道,俞大侠走时,茹姨怎么样了?”
俞长钦轻轻摇头:“茹郎君请了好几位大夫来看,都说受了惊吓,茹娘子原本又有旧疾,这一病啊,不见得能好全。”
许福临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面露无奈:“多谢俞大侠了,这种消息越早接到,也越能有个准备。”
俞长钦想到自己带来的是个坏消息,也没什么心情,摆摆手没有说话。
许福临便心不在焉招待他:“俞大侠来尝尝这茶吧。”
还尝?
俞长钦一怔,面露微笑起身道:“不用客气。我就是来递个信的,现在信送到了,人也该走了。”
许福临闻言回过神道:“这么快?俞大侠不如在寒舍多留几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招待。”
俞长钦矜持地摇头:“多谢郎君好意,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这还要去寻人的,若是日后有缘,或许还能再会。”
他谢绝许福临的邀请,带上自己的马,重又上路。
许宅的下人周全得很,俞长钦的马寄放在他们那里几个时辰,再领着时已经吃饱喝足了。
俞长钦离开许宅后走在大道上,看着明显鼓起的马腹,忍不住嘀咕:“我又不是没喂过你,你至于在别人家吃这么多吗?真是丢马现眼。”
他的棕毛马吭哧吭哧悠闲踱步,一眼都吝于给他。
俞长钦嘿了声,使劲薅着它背上的鬃毛,最后还是自己先了撒手:“呸,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