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猛地一抬头,看见他正望向自己,她立马就紧张了,目光四处移动,似在搜寻着什么,满脸不安,待一双犀芒的灼热向她射来,她浑身不自在,突地把头扭向别处,不敢接触他的目光,心神不定。眼前的话语,就像了末日审判的号角,洪亮骇人的厉害。
佯装镇定,她连忙立起身:“王,妾身有些不适,就不陪十一太子闲聊了。”说罢,起身欲离去。
白墨却挡在了前头。
他大声道:“母后怕不是不舒服,是怕再呆下去露了手脚吧,恶事做多了,母后不做恶梦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言乱语。”王后急了。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说罢,他迅捷地一剑刺向了王后的心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度地咽下了随身携带的鹤顶红。
在君王的惊吓以及众人护驾的一片片嘈杂声中,他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一只手指怒向君王:“你这个昏君,枉我母亲一世倾情,你竟老眼昏花,在这个老妖女的陷害下,不明就里的,就将我的母亲处死。只可惜,我不能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断,解不了我这心头仇恨。她陷害我母亲,又杀我妻儿,即便我出了这深殿,不再王位之争,她也还是四处追杀,于我不宁,不放过我,这个女人,定要撕成了碎片,也是不能了了我心中熊熊的恨火的。”
说罢,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绝尘而去。
孙梦正郁郁奔行在幽冷的小路上,这条路漫长而凄冷,她走了很久,黄泉路上寒烟四起,那些轻灵的声息,逐渐远走。耳畔却似乎又响起了昨日茅舍,和白墨坐于屋前相聊甚欢,又眼前浮现母亲劳作洗漱的身影,真实的就像当下。
死亡原来是这样的寂寥与落寞,才惊觉一世过的其实有多苦,那些快乐的表像,底子里潜伏着的,总是有苦楚与是非恩怨在左右。她竟哭了,想起她那不知死活鲜有音讯的父亲,以及辛苦一辈子惨死她人刀下的娘亲,还有这腹中,活活随她一起被打死的胎儿,心生生的疼痛了起来。
人世间再好又如何,那白墨生在帝王家,还不是一样的被人追杀,过着流亡的日子。
白墨于她临死前哀嚎的眼神,时时撞击着她的心灵,撕扯着她的心,这种永不再见的离别,撕碎了心,扯裂了肺,痛断了肝肠。
一生一死两茫茫,一条黄泉路,断了两两相望与相念。一腔哀肠无人倾诉,孤寂也好,悲哀也罢,都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可即便已死,悲哀一样如期而至。
正这样想着,却听得身后急促的声音传来:“小小,小小,我来了,我来了。”
她回过头去,看他似一身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于她面前乏力微笑,却分明一副终于赶超到了她面前的庆幸,她面庞,突有说不完的痛。
人世,行期终了,空空荡荡,再如何留恋,终只能是积满灰尘的无可奈何了,如何走出泪滋斑斑的守望?原来那些相爱的人,总是能在一回头间,他永远在身后。
生命何种意义的存在,那个人,都是生命中永远的风景。